卯时初刻，云深不知处的晨钟准时响起，悠长的钟声穿透薄雾，唤醒了整座仙府。
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宗主，夫人，卯时了。”是蓝氏侍女的声音，规矩而恭谨。
榻上，雨儿在钟声里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靠了靠。全身像是被拆开又重组过，每一处都酸软得不像自己的。尤其是腰间和腿间，稍一动弹就牵扯出隐秘的胀痛。
记忆回笼。昨夜，红烛，嫁衣，蓝曦臣那双温和却暗涌深流的眼睛，还有那些激烈到让她招架不住的缠绵。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蓝曦臣近在咫尺的脸。他竟也还未起，阖目睡着，晨光透过窗纸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隽的轮廓。褪去昨夜那层情欲的侵略性，此刻的他恢复了平日的温润模样，呼吸平缓，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
雨儿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蓝曦臣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眼中还带着初醒的朦胧，但在看清她的瞬间便清明过来，随即浮起温和的笑意：“夫人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钻进雨儿耳中，让她脸颊一热。她立刻想坐起身，可腰上一软，又跌了回去。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伸手扶住她，掌心贴在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按揉着：“疼？”
雨儿“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门外又响起叩门声，这次是一个年长妇人的声音：“宗主，夫人，老身来收元帕了。”
元帕。
雨儿的脸腾地烧了起来。那是昨夜铺在榻上、用来验明女子贞洁的白绢。她下意识地看向榻上——果然，在凌乱的锦被间，一抹刺目的红正静静躺在那里。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也看到了。他神色如常，只伸手将那方白绢叠好，又拉过锦被盖在雨儿身上，这才扬声道：“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绣娘，身着蓝氏仆妇的深蓝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一人捧着铜盆巾帕，另一人则托着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
绣娘目不斜视地走到榻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双手接过蓝曦臣递来的元帕。她展开看了一眼——白绢正中，落红点点，如雪中红梅——随即又仔细叠好，放入随身携带的锦盒中。
“宗主，夫人，元帕已收。”绣娘的声音平稳无波，“按规矩，稍后会呈给启仁先生过目，再入宗祠存档。”
雨儿将脸埋在被子里，耳根烫得厉害。这种将女子贞洁公之于众的规矩，让她既羞耻又难堪。
绣娘仿佛没看见她的窘态，继续道：“这是宗主夫人的常服，请夫人更衣。巳时初，需至祠堂入谱、受抹额。”
侍女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那是一套月白色的广袖长裙，衣领袖口绣着精致的卷云纹，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旁边还配有一条同色的发带，以及一枚白玉兰花纹的压襟。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对绣娘点点头：“有劳徐嬷嬷。你们先退下吧，夫人稍后更衣。”
“是。”绣娘带着侍女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又只剩两人。
蓝曦臣掀被起身。他仅着中衣，衣带松散，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和锁骨——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红痕，是昨夜雨儿情动时无意识抓挠留下的。
雨儿的目光落在那几道痕迹上，脸更红了。
蓝曦臣却不在意，从容地走到屏风后，自行更衣。不多时，他已穿戴整齐——依旧是蓝氏家主的白衣卷云纹，只是今日的抹额换了一条，正中镶嵌的玉石比平日的更剔透些。
蓝涣字曦臣他走到榻边，看向还缩在被子里的雨儿：“夫人可需帮忙？”
雨儿“不用！”雨儿立刻道，强撑着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满是红痕的肩颈，她慌忙又拉起被子裹紧自己。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也没强求，只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我在此等候，夫人慢慢来。”
雨儿这才松了口气。她忍着不适挪下榻，走到屏风后，一件件穿上那套月白衣裙。衣服很合身，料子柔软亲肤，只是穿戴的过程依旧艰难——手臂抬起时牵动腰腹，她好几次疼得倒吸凉气。
好不容易穿好，她走到镜前。镜中的女子云鬓微乱，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嘴唇红肿，颈间更是痕迹斑斑，任谁看了都知道昨夜经历了什么。
雨儿懊恼地抿了抿唇，拿起梳子想整理头发，可手臂酸软，连举梳都费力。
蓝涣字曦臣“我来吧。”蓝曦臣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很自然地接过梳子。
雨儿“我……”雨儿想拒绝，可镜中映出他专注的侧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蓝曦臣的手很稳，动作轻柔。他解开她松散的发髻，用梳子一点点梳顺长发。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头皮，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蓝涣字曦臣“疼么？”他忽然问。
雨儿雨儿愣了愣，才明白他问的是昨夜。她别开眼，含糊道：“还、还好……”
蓝曦臣低笑一声，没再追问。他将她的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端庄的发髻，用那根月白发带束好，又为她簪上那枚白玉压襟。
镜中的女子顿时变了模样。月白衣裙衬得她肤色如玉，发髻端庄，虽眼底还有倦色，颈间痕迹也未全消，但已有了几分蓝氏主母的仪态。
蓝涣字曦臣“夫人很美。”蓝曦臣看着镜中的她，温声道。
雨儿垂下眼，没应声。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也不在意，牵起她的手：“走吧，该去祠堂了。”
蓝氏祠堂坐落在云深不知处后山，背靠青山，前临静潭，庄严肃穆。
雨儿随着蓝曦臣踏入祠堂时，里面已站了数人。为首的是蓝启仁，一袭深蓝长袍，神色肃然。他身侧站着几位蓝氏长老，皆是白发苍苍，目光如炬。
祠堂内香烟缭绕，正中的长案上供奉着蓝氏历代先祖的牌位，层层叠叠，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蓝启仁曦臣，雨儿，蓝启仁上前一步，目光在雨儿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既入蓝氏，当守蓝氏家规。今日为你入谱、授额，从今往后，你便是姑苏蓝氏宗主夫人，一言一行，皆代表蓝氏门风。”
雨儿雨儿敛衽行礼：“雨儿谨记。”
有执事弟子捧上一本厚重的族谱。蓝启仁接过，翻开至最新一页，提笔蘸墨，在“蓝曦臣”名字旁，工工整整写下两个字——“江雨”。
“江雨，云梦江氏义女，玄正XX年三月初三，嫁与蓝氏宗主曦臣为妻。”
墨迹干透，执事弟子将族谱捧回，恭敬地放回原处。
接下来是授抹额。
另一名弟子捧上一个紫檀木托盘，盘中铺着深蓝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条抹额。与蓝曦臣和蓝忘机所戴的抹额形制相似，但更显秀气，正中镶嵌的是一枚冰蓝色的玉石，光华内敛，剔透无瑕。
蓝启仁蓝启仁亲手拿起抹额，面向雨儿，神色郑重：“蓝氏抹额，非父母妻儿不得触碰。今日授你此额，便是认可你为蓝氏主母，为曦臣之妻。望你谨记家规，持身端正，辅佐宗主，光耀门楣。”
雨儿雨儿垂首：“雨儿定当铭记。”
蓝启仁上前一步，将抹额为她系在额上。冰凉的玉石贴于额心，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
礼成。
几位长老的神色缓和了些，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须道：“既已入谱受额，便是真正的蓝家人了。夫人日后当尽心辅佐宗主，早日为蓝氏开枝散叶。”
雨儿这话说得直白，雨儿耳根一热，低声应道：“是。”
另一位长老接口：“宗主年已二十有三，寻常世家子弟在这个年纪，子嗣都已启蒙。蓝氏嫡系一脉人丁单薄，宗主与夫人当以子嗣为重。”
蓝启仁蓝启仁也看向蓝曦臣，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曦臣，你既已成家，子嗣之事便该提上日程。蓝氏需要继承人。”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神色如常，只拱手道：“叔父，各位长老，曦臣明白。”
蓝启仁“明白便好。”蓝启仁点点头，目光又落回雨儿身上，顿了顿，终究还是多说了几句，“雨儿身子看着单薄，既入了蓝氏，便该好生调养。云深不知处库中有不少温补的药材，可随时取用。平日饮食起居，也当以滋养为上，莫要贪凉劳累。”
雨儿这已是他难得的关怀之语。雨儿心下微暖，再次行礼：“谢叔父关怀。”
从祠堂出来时，已近午时。
阳光正好，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树影。雨儿额间的抹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枚冰蓝玉石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走在她身侧，忽然开口：“叔父和长老们的话，夫人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目视前方，侧脸线条柔和：“子嗣之事，顺其自然便好。你我既已成婚，来日方长。”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雨儿却莫名觉得，他这话并非敷衍，而是真心如此想。
雨儿嗯
两人沿着回廊慢慢走着。路过一片兰圃时，见几名弟子正在修整花木，见到他们，纷纷停下行礼。
“宗主，夫人。”
蓝曦臣微微颔首。雨儿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学着蓝曦臣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蓝涣字曦臣等弟子们走远，蓝曦臣才道：“夫人慢慢习惯便好。云深不知处规矩虽多，但弟子们皆守礼，不会冒犯。”
雨儿“我知道。”雨儿顿了顿，忽然问，“我……我可以给莲花坞写信么？”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脚步微顿，看向她，眼中浮起笑意：“自然可以。夫人想何时写便何时写，想写多少便写多少。若有需要送往莲花坞的东西，也可随时吩咐执事弟子。”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雨儿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嫁入蓝氏后，与莲花坞的联系多少会受到限制。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温声道：“我既答应过夫人，便不会食言。夫人是蓝氏主母，也是莲花坞的大小姐。这两重身份，并不冲突。”
雨儿看着他温和的眸子，心中那点忐忑渐渐散去。
也许，也许这段婚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至少蓝曦臣，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蓝涣字曦臣两人走到岔路口，蓝曦臣停下脚步：“我需去处理一些宗务。夫人可先回寒室歇息，午膳会有人送去。”
蓝曦臣看着她，忽然伸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一缕鬓发。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廓，带着微凉的触感。
蓝涣字曦臣“晚上……”他顿了顿，眼底有笑意流转，“我会早些回来。”。
雨儿的脸又热了起来，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往静室方向去了。
蓝曦臣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唇角微扬。
许久，他才转身，朝雅室走去。
阳光洒满云深不知处的亭台楼阁，春风拂过，带来兰圃清浅的香气。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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