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白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没有熟悉的暖黄灯光,也没有那个在书房或客厅等他的人。
“冬予?”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姜叙白打开灯,看到客厅空了一半——冬予的书不见了,他常用的杯子不见了,阳台上的几盆绿植也不见了。
他冲进卧室,衣柜里冬予的衣服少了大半,床头柜上冬予常看的书消失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姜叙白来不及反应。
他拿出手机,看到冬三小时前发来的消息:“结束了。”
三个字,简洁得残忍。
姜叙白打过去,听到的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正忙”。他试了微信,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地板上,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不就是说了几句玩笑话吗?”他自言自语,“至于吗?”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不止于此。那些话伤人的程度,他比谁都清楚。他只是没想过,冬予会真的离开。
姜叙白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这间公寓是他特意为冬予选的,离学校近,朝阳,冬予喜欢在阳台上看书。装修时他问冬予喜欢什么风格,冬予说简单就好,但他还是偷偷按照冬予的喜好布置了一切。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这么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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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姜叙白尝试过各种方式联系冬予。
他去冬予的实验室外等,但冬予要么不见,要么礼貌而疏离地说“借过”;他托共同认识的人传话,冬予的回复永远是“谢谢,不必了”;他甚至尝试在学校论坛发帖求助,被管理员以“骚扰”为由删帖。
一周后的早晨,姜叙白在冬予的公寓楼下等到他。
冬予抱着一摞资料下楼,看到姜叙白时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冬予!”姜叙白拦住他,“我们谈谈。”
“我们已经谈完了。”冬予的声音很平静。
“我错了。”姜叙白抓住冬予的手臂,感觉到对方微微一僵,“那些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在朋友面前好面子,你明白吗?”
冬予看着姜叙白,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冷静:“我明白。所以呢?”
“所以...”姜叙白语塞,“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不能。”冬予抽回手,“姜叙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你说那是玩玩,好,那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很公平。”
“不是玩玩!”姜叙白急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冬予,我真的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秋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冬予沉默了很久,久到姜叙白以为他要心软了。
然后冬予说:“我感觉到的是,你的爱里有太多杂质。你要面子,要朋友的目光,要掌控感。姜叙白,我想,爱不是这样的。”
他转身离开,这次姜叙白没有追。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冬予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
第三章:回忆如潮水
姜叙白开始失眠。
每个深夜,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冬予。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冬予的场景——那是朋友聚会上的惊鸿一瞥,他原本就看不得黄毛那个恶心的样子,口水都滴出来了。
凑近一看就看到了冬予的照片,似乎是偷拍的,冬予正冷冷盯着镜头,一眼万年。
冬予的美不是那种张扬的美,而是清冷的、疏离的,像山巅的雪,又像深夜的月光。他说话时眼神专注,偶尔推一下眼镜的小动作,都让姜叙白心跳加速。
一见钟情。姜叙白从前嗤之以鼻的词,在那一刻有了具体的形象。
他开始制造各种“偶遇”。早晨七点半,冬予常去的教学楼前;中午十二点,食堂;下午四点,图书馆三楼自然科学区...
冬予一开始很冷淡,对他的搭话只是礼貌回应。但姜叙白不放弃,他拿出了从小到大都没用过的耐心和毅力。
终于,在一个雨夜。
姜叙白“恰巧”看到冬予没带伞,被困在实验室楼下。
“冬予,好巧呀,我送你吧。”他撑着伞走过去。
冬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谢谢。”
伞不大,两人靠得很近。姜叙白闻到冬予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书卷气。他心跳如鼓,差点同手同脚。
送到公寓楼下时,冬予说:“进来喝杯茶吧,你衣服湿了。”
那是姜叙白第一次进冬予的住处,简洁到几乎没有人气。冬予泡了红茶,递给他毛巾。暖黄的灯光下,冬予的侧脸格外柔和。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冬予突然问。
姜叙白愣住了,然后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冬予看着他,眼神复杂:“姜叙白,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你是姜家的少爷,我是靠奖学金和资助读完书的普通人。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隔着太多东西。”
“那些都不重要。”姜叙白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你也...至少不讨厌我,对吧?”
冬予沉默了。许久,他轻声说:“姜叙白,爱是需要认真对待的。你准备好认真了吗?”
“我准备好了。”姜叙白回答得毫不犹豫。
现在回想起来,姜叙白才明白冬予当时那句话的分量。
冬予要的从来不是甜言蜜语或浪漫惊喜,他要的是一份认真的、纯粹的、不被任何杂质污染的爱。
而他,给了承诺,却最终让它蒙尘。
分手后的第二周,姜叙白终于忍不住去了他们常去的咖啡馆。
老板认识他,看到他独自一人,犹豫了一下说:“小冬昨天也来了,和一位先生一起。”
姜叙白的心一沉:“什么样的先生?”
“三十岁左右,穿西装,很有气质。他们聊了很久,看起来...很熟悉。”
姜叙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他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冬予有新的人了?
这么快?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他想冲去学校质问冬予,但最后只是把车开到江边,对着江水大喊,直到嗓子沙哑。
深夜回到家,姜叙白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还有冬予做的果酱。冬予喜欢在周末做这些,说是放松。姜叙白曾经嫌弃过“浪费时间”,但现在,这瓶草莓酱成了冬留下的唯一痕迹。
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绵长的、无时无刻不在的钝痛。看到与冬予有关的东西会痛,看到别人成双成对会痛,甚至看到秋天落叶也会痛。
姜叙白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冬予常盖的那条毯子,第一次放任自己哭出声。
他错过了什么,自己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