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数据幽灵与不眠之夜

市政厅的服务器机房如巨兽的心脏般低沉轰鸣，杜芬舒斯博士坐在成排闪烁的指示灯前，屏幕上的每一行代码都在刺眼地宣告一个事实——那个承诺中的“凡妮莎交互界面”，不过是依托他自身记忆与公共数据生成的冰冷幻影。

---

冰冷的现实像一根淬毒的针，扎进了杜芬舒斯博士仅存的、名为“希望”的气球里。

七十二小时的等待，每一秒都是凌迟。他蜷缩在自己那间堆满废弃图纸和半成品发明的旧公寓里，窗外米花町的霓虹变幻，却照不进他眼底分毫黑暗。他拒绝进食，只是疯狂地敲打着各种终端设备，试图追踪那个“系统”的蛛丝马迹，或者在网络的某个角落，捕捉到一丝属于“凡妮莎”的真实信号——哪怕只是她过去留在某个社交平台的模糊足迹。

时间一到，他像濒死的囚徒扑向刑场，用颤抖的手激活了个人终端上那个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图标的加密接口。

没有视频通话的请求界面，没有虚拟现实的接入提示。只有一个极其简洁、近乎冷酷的文本对话窗口弹了出来。

用户：汉斯·杜芬舒斯

访问权限：A级情感数据贡献者

交互对象：凡妮莎·杜芬舒斯（模拟态-记忆衍生型AI）

警告：本交互界面基于用户提供的历史行为数据、公开可查记录及深度情感映射算法生成，旨在提供有限的情感陪伴与对话模拟。不具真实人格，无法联系现实个体。请理性使用。

屏幕上，一行字缓缓浮现，用的是凡妮莎惯用的那种带点俏皮语气的字体：

“嘿，老爹。这么久才想起找我？你的‘邪恶总部’又停电啦？”

一瞬间，博士的呼吸停滞了。太像了。语气、用词、甚至那种调侃中带着亲昵的感觉……就像无数次他实验失败，灰头土脸回家时，女儿靠在门边笑着说的话。

他枯瘦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巨大的悲恸和一种被亵渎的狂怒同时攫住了他。他们挖出了他的记忆，解剖了他的情感，然后用这些碎片缝合了一个精致的玩偶，递还给他，说这是“安慰”。

“你们……这群魔鬼……”他对着空气嘶哑地低语，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深不见底的虚无。

与此同时，深夜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亮柯南和灰原哀凝重的脸。阿笠博士在一旁的终端上快速操作，额头冒汗。

“不行，”阿笠博士挫败地摇头，摘下眼镜擦拭，“那个‘游戏场’的坐标点，对应的公共艺术设施登记信息全是空白，施工记录也被覆盖过。附近所有的监控，在你们进入和离开的那段时间，信号都受到了无法解析的强干扰，像被凭空抹去了一段。”

“物理层面，不留痕迹。”灰原哀抱臂靠在桌边，声音清冷，“但‘心理’和‘技术’层面，痕迹太深了。杜芬舒斯的‘身份计算终结者’原理虽然夸张，但其底层逻辑——通过微表情、生理信号甚至环境互动进行大数据身份建模——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只是需要恐怖的算力和算法支持。”

“还有那个‘系统’最后说的话，”柯南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镜片后的眼神锐利，“‘更高层次游戏的序幕’，‘纳入评估’。它知道我们所有人的真实身份，包括黑衣组织。它的目的，绝不是观察一场狼人杀那么简单。”

他调出手机里偷偷拍下的（尽管当时被警告禁止录像，但他还是利用眼镜的隐蔽功能截取了几张模糊画面）游戏场内部结构图，以及“身份计算终结者”屏幕显示数据的残影。

“灰原，你觉不觉得，这种行事风格，这种技术能力……”柯南缓缓道，“有点像……”

“像组织，但又不是组织。”灰原哀接过了话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组织追求药物的终极秘密，行动更偏向暗杀、渗透、金钱与权力交易。而这个‘系统’及其背后的势力，展现出的是一种……更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观测’与‘实验’倾向。它似乎在收集某种特定类型的数据，尤其是——在极端情境下，不同身份、不同背景个体的互动与选择模式。”

阿笠博士插话：“而且他们能轻易压制杜芬舒斯那种级别的发明家，技术储备深不可测。新一，小哀，如果这个势力也对你们……或者对APTX-4869感兴趣……”

“那就是最坏的情况了。”柯南深吸一口气，“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庞然大物。而且后来者，可能更隐蔽，更……难以理解。”

窗外传来隐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沉寂。

“嗯？这个时间……”柯南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几辆警车正闪着红蓝光，疾驰向城市的某个方向。他立刻打开便携式耳麦，接通了目暮警官的线路（当然，是以工藤新一的名义，通过变声器）。

“……是，火灾？具体位置是……米花市政厅附属数据中心？原因不明？好的，我了解了，如果有需要推理的地方……嗯，先这样。”

挂断通讯，柯南回头，眼神异常凝重：“市政厅的数据中心发生不明原因的火灾和物理入侵。巧合的是，那里存放着包括全市户籍、市政规划、部分公共监控日志在内的基础数据库。”

灰原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人想抹去或确认什么。杜芬舒斯？”

“他的女儿‘凡妮莎’如果真实存在过，她的户籍记录、医疗记录、甚至可能的事故报告，理论上会在市政数据库有存档。”柯南快速分析，“博士自己被那个‘界面’刺激后，很可能想从源头查证，或者……他想毁掉所有关于‘凡妮莎’的、可能被那个‘系统’利用过的现实数据。”

阿笠博士担心道：“那他这样直接攻击市政设施，太危险了！会被通缉的！”

“他已经不在乎了。”灰原哀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是评判还是陈述，“一个失去所有希望，又认为自己被数据‘亵渎’了最后珍视之物的人，做出任何极端行为都不奇怪。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柯南接口，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些模糊的残影，“那个‘系统’是否预料到了博士的反应？这场火灾，是否也是它们‘数据收集’的一部分——观测一个天才发明家在绝望下的破坏力与行为模式？”

一股寒意弥漫开来。如果连反抗和毁灭，都在对方的计算与观察之中，那是一种何等令人绝望的处境？

就在这时，柯南的笔记本电脑发出轻微的提示音。一封没有发件人地址、没有标题的加密邮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收件箱里。

点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和一个经纬度坐标。

“观测样本‘D’（杜芬舒斯）行为偏离预设轨迹，进入自毁模式。其技术残留物（‘身份计算终结者’原型机部分算法黑盒）可能遗落。坐标点：米花港区，第三废弃仓库区，B-7号库。数据回收优先级：高。警告：样本‘D’情绪极不稳定，具有攻击性。”

邮件的措辞，完全是对待实验品和道具的口吻。

柯南和灰原哀对视一眼。

“这是……邀请？还是另一个‘测试’？”灰原哀皱眉。

“也可能是陷阱，针对我们，或者针对博士的。”柯南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但我们必须去。这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那个‘系统’或其相关线索的机会。而且，不能让博士真的走向彻底毁灭，或者让他危险的技术落入黑衣组织或其他势力手中。”

“我通知FBI的赤井先生，”灰原哀也立刻行动，“这种程度的未知威胁，我们需要更多支援，也需要有人在外围监控，防止是组织的圈套。”

阿笠博士急忙道：“太危险了！新一，小哀！那个博士现在很危险！那个背后系统更危险！”

“我们知道，博士。”柯南已经麻利地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装备，检查着麻醉手表和足球腰带，“但有些游戏，一旦被点名加入，就没有退出的选项了。尤其是当对手已经把你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的时候。”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米花港区的方向隐约有零星的灯光。

杜芬舒斯博士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数据和现实的夹缝中疯狂挣扎。

神秘的系统如同幽灵，在数据流中投下冰冷的注视。

而他们，则必须踏入这片由他人设定的战场，在迷雾中寻找真相，在陷阱旁夺取生机。

一场以“狼人杀”为引子，关乎身份、记忆、数据与生存的更高维度游戏，正缓缓拉开它第二幕的帷幕。这一次，没有固定的角色牌，每个人都在书写自己未知的阵营与命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