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露港的喧嚣混合着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巡轨船靠岸时,阿飞正不着痕迹地将身体重心倚在船舷上。左臂传来的、源于稻妻雷神一刀的隐痛,随着世界树叶子的效力渐弱而愈发清晰。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像是在撕裂伤口深处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脆弱平衡。
“阿飞,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找地方安顿,然后立刻找医生。”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搀扶阿飞的动作比平时更小心。派蒙也忧心忡忡地绕着阿飞飞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哎呀呀~没关系的啦!”带土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试图蹦跳一下,但左臂瞬间加剧的抽痛让他动作一滞,只能改为夸张地挥舞右手,“阿飞可是很坚强的!看,港口好热闹哦!”
他的写轮眼在面具后悄然开启,三勾玉缓缓转动,以忍者本能扫描着码头:建筑结构、人流动向、潜在威胁……以及,那正从人群中分开、被侍卫簇拥而来的华丽身影。
水神芙宁娜的登场,如同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她姿态高傲,异色双瞳闪烁着刻意张扬的光芒,言语间充满了表演式的抑扬顿挫。
“欢迎来到水的国度,我虔诚的子民……哦,还有远道而来的旅人!”她的目光扫过空和派蒙,最终落在努力挺直身体、却因疼痛而显得姿势有些别扭的阿飞身上,停留了一瞬。
试探开始了。芙宁娜的言辞看似傲慢无礼,但带土的写轮眼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的审视与评估。她并非单纯的狂妄,更像是在用这种夸张方式,测试来者的器量与反应。当围观人群因她的挑动而起哄,气氛变得紧张时,带土心中冷笑——神明的把戏,与他曾经扮演“宇智波斑”引导世界时,何其相似。
然而,摩擦的升级出乎意料地琐碎而“合法”。
“根据枫丹律法,未经许可在公共区域释放飞行物是明令禁止的!”芙宁娜突然矛头一转,指向飘在空中的派蒙,“你,还有你的飞行物,触犯了律法!我,水神芙宁娜,现在要对你们进行审判——有罪!”
派蒙惊呆了,空也愣住了。带土面具下的眉头皱起。这条律法本身或许存在,但此刻被用作发难的理由,显得如此儿戏又居高临下。芙宁娜是真的在意这条律法,还是……只是需要一个“合法”的借口来施加压力,逼迫旅行者展现实力或低头?
就在执律庭警卫准备上前时,一个轻快的声音插了进来。
“请稍等,芙宁娜大人!”
魔术师装束的林尼和他的妹妹琳妮特如同幻影般出现在场中。随着一声响指,派蒙背后出现一根丝线,延伸到空的手腕上。
“瞧,派蒙小姐并非在‘自由飞行’,她只是被这位旅行者牵着而已。这或许是一种……独特的宠物携带方式?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释放飞行物’哦。”林尼微笑着。
芙宁娜的目光在派蒙、空之间逡巡,最终,她似乎觉得这场临时起意的“审判”有些索然无味了,或者,林尼的介入让她有了台阶。
“哼……有趣的把戏。”她收起夸张的姿态,目光再次扫过旅行者和阿飞,最后停留在林尼身上,“好吧,这次就算你们走运。林尼,我很期待不久之后你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表演,希望到时……不会让我失望。”话语中似乎别有深意。
说完,她带着侍卫,如同退场的主角般离开了,留下码头议论纷纷的人群。
危机暂时解除。空松了口气,立刻又转向阿飞:“你怎么样?我们得赶紧……”
“我没事,空君。”带土打断他,用阿飞的口吻说,但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些,“先听听这两位朋友怎么说吧。”他的目光透过面具,审视着林尼和琳妮特。身手不凡,解围手段巧妙且带有明显的“表演”性质,似乎对芙宁娜和枫丹的规则都很熟悉。
林尼适时地提出邀请,将几人带到相对安静的角落。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讲述了那个压在每一个枫丹人心头的沉重预言:枫丹人的原罪,终将溶解于海的命运,以及独自哭泣的水神。
带土沉默地听着。“原罪”、“溶解”、“神座独泣”……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绝望而宏大的图景。他不由想到了月之眼计划所许诺的“没有痛苦的梦境世界”,两者都是试图对抗某种宿命般的绝望。芙宁娜那夸张表演下的真实面貌,是否也与这预言的重压有关?她在“扮演”一个能给人信心的水神吗?
“所以,芙宁娜大人她……”派蒙小声说。
“她一直在努力,用她的方式。”林尼的语气有些复杂,随即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的委托:帮忙分发一些“魔术口袋”,作为即将可能到来的“搬家潮”中民众的应急用品。他甚至笑着说:“如果有人不要,硬塞给他们就好。”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跑腿任务。口袋本身,分发行为,都可能另有深意。空虽然挂念阿飞的伤势,但出于对林尼解围的感谢和对枫丹情况的好奇,还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半天,空几乎是在焦躁和分心中度过的。每当路过一个看起来像是医馆或药铺的地方,他都会忍不住驻足张望,向路人打听“最好的医生”或“擅长治疗陈旧能量损伤的方士”。派蒙也飞上飞下帮忙询问。然而得到的回答多半是“要去沫芒宫申请”、“需要那维莱特大人的批示”或者“白淞镇好像有位异国方士,但脾气古怪”。
阿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种被真切关心、被放在优先位置的感觉,像细小的暖流,试图融化他内心冰封的某处。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治疗的时候,林尼的委托需要完成,而枫丹水面下的暗流,需要观察。
发放口袋的过程果然不顺利。枫丹廷的居民们或忙于生计,或对“免费赠品”心存疑虑,或干脆对“可能搬家”的说法嗤之以鼻——“预言是预言,日子总要过嘛!” 空和派蒙屡屡碰壁,显得有些沮丧。
这时,“阿飞”开始了他的“表演”。
“哎呀呀~这位大叔,你看这个口袋!”他会突然凑到一位面露不耐的工匠面前,用极其浮夸的手法“展示”口袋,“别看它现在瘪瘪的,只要你像我这样,嘿!抖一抖,再念一句‘林尼大师最厉害’(当然,这句要小声快速糊弄过去),它就能多装至少三倍的东西!不信?我变给你看!” 他手舞足蹈,瞬间将对方摊位上几件小工具“变”进了口袋又“变”出来,看得对方一愣一愣,迷迷糊糊就接过了口袋。
面对警惕的主妇,他会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大姐,听说最近沫芒宫在统计各家各户的应急物资储备情况,这个口袋是‘试点发放品’,上面有特殊记号(他随手在口袋不显眼处用查克拉划个痕)。先拿着,说不定以后能优先兑换正式物资呢!” 半真半假的谎言,结合对官方行为的揣测,往往能奏效。
对于孩子,他则简单粗暴得多:“小朋友,这个口袋会变魔术哦!你对着它说‘我要吃糖’,然后把手伸进去……” 他早已趁孩子不注意,将自己之前买的一颗糖果塞了进去。孩子惊喜地发现“变”出了糖,自然欢天喜地地接过,还会主动帮他去向其他小伙伴“推销”。
空和派蒙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飞以一种他们从未想过的方式,“连哄带骗”又效率奇高地将一个个魔术口袋塞出去。虽然方法不那么“正经”,但确实完成了任务。
“阿飞……你这些办法都是哪学的?”派蒙忍不住问。
“诶嘿~”带土摸着后脑勺,又恢复了那副天真傻气的模样,“阿飞也不知道呀,就是觉得这样好像能行,就试试看啦!
空看着阿飞,眼神更加复杂。这些“小计谋”看似胡闹,却精准地抓住了不同人的心理,而且执行起来流畅自然,绝不仅仅是“运气好”。阿飞身上矛盾的地方越来越多了:看似笨拙却总在关键时刻有“好运”,重伤在身却能想出这些点子,对人情世故有种奇怪的洞察力……
夜幕降临时,口袋终于发完。空再次提起找医生的事,语气更加急迫。
“空君,不用太着急。”带土按着左臂,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少了一丝平日的浮夸,多了点安抚的意味,“林尼先生不是说白淞镇有方士吗?我们以后可以去看看。而且……”他抬头望向枫丹廷中心那宏伟的建筑群,“我总觉得,林尼先生让我们发这些口袋,不只是帮忙那么简单。枫丹的水,比我们看到的要深。在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前,我这伤……或许还能再坚持一下。”
他顿了顿,看向空,用阿飞的口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毕竟,空君你们看起来要卷入麻烦事了,阿飞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呀!至少要等到……看到歌剧院的‘表演’之后再说吧?”
空与派蒙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阿飞的伤要紧,但枫丹谜团背后的危机感,以及同伴的这份心意,也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