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空和派蒙加入反抗军,潜伏在海祇岛的日子,对于“阿飞”而言,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他依旧扮演着那个脱线、胆小、偶尔却能歪打正着的怪人。在珊瑚宫心海精妙的布局与反抗军艰苦卓绝的战斗中,他往往被安排在一些辅助或侦查岗位,虽然更多是因为怕他添乱。但他总能“意外”地发现一些敌人的薄弱点,或者“幸运”地带着情报从险境中溜回来。
他与那位名叫哲平的热情年轻士兵有过几次接触。哲平渴望力量,渴望证明自己,眼中燃烧着与年纪不符的急切火光。阿飞偶尔会蹲在他旁边,听他讲述家乡和抱负,面具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会在哲平提到“不惜一切代价变强”时,几不可查地微微停顿。
当哲平开始迅速“变强”,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时,阿飞的写轮眼清晰地“看”到了那股缠绕在哲平生命力上的、不祥的灰紫色能量——邪眼。但他没有说破。这是他人的选择,是这条反抗之路上,无数微小悲剧中的一个。他见过太多类似的“捷径”与“代价”。
直到哲平在力量反噬中悲惨离世,空悲愤难当。阿飞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少年冰冷的身体和空紧握的拳头。面具下,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愚人众……又是这些玩弄人心与生命的渣滓。一种冰冷的、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与对木叶高层的憎恶、对忍界制度的鄙夷微妙地重叠。
空决心复仇,潜入邪眼工厂。阿飞自然“死皮赖脸”地跟了去,美其名曰“不能让空一个人冒险”。在工厂深处遭遇散兵时,阿飞依旧表现得惊慌失措,躲在掩体后“瑟瑟发抖”。但当散兵冷笑着揭露愚人众的阴谋,并驱动狂暴的祟神怨念扑向空时,阿飞在阴影中的手指微微一动。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威空间波动,悄无声息地扰乱了部分怨念的凝聚点,使其威力分散了一丝,让空得以在绝境中多支撑了一瞬——正是这一瞬,等来了八重神子的降临。
交易,脱身,获取证据,揭露阴谋……一系列行动中,阿飞始终是个不起眼的“跟班”,偶尔发挥他“搅屎棍”般的作用,比如在早柚潜入时“不小心”弄出点声响吸引守卫注意,或是在传递密信时“慌不择路”地跑进死胡同却又“恰好”发现一个狗洞。
终于,再次站上天守阁。御前决斗,空与“女士”的激战。阿飞和派蒙、托马等人站在外围观战,他的目光却更多落在王座之上,那位冷漠注视一切的雷电将军人偶身上。他能感觉到,那具人偶内部运行着某种极其精密而固执的“程序”,而真正的意识,隐藏在更深层的“净土”之中。
女士落败,雷霆的一刀终结了她的性命,也彻底斩断了愚人众在稻妻的明面布局。然而,就在空准备离开时,雷电将军的动了——
“此刻,寂灭之时。”
又是那令人绝望的“无想一刀”!紫色的雷光撕裂空间,直取空的后心!速度之快,威势之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托马和派蒙的惊呼被雷声淹没。空刚刚经历苦战,已然来不及做出完美应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两道身影,几乎在同一瞬间,从不同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道毁灭性的刀光!
一道是青色的风!枫原万叶,那位一直沉默守护的浪人武士,眼中燃烧着友人的遗志与不屈的信念,两枚神之眼在他手中交相辉映,风元素激荡到极致!
“总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而另一道,是看似笨拙的黑色身影!阿飞仿佛爆发了毕生的勇气,用一种近乎滑稽的、连滚带爬的姿态,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悍然冲到了空的侧前方,面对着那道雷光,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他的动作看起来毫无章法,像是吓傻了本能格挡。但在那衣袖之下,左臂的肌肉瞬间绷紧,查克拉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凝聚于手臂骨骼与皮肤之上,同时,写轮眼在面具后疯狂计算着刀光的轨迹与威力分布,身体肌肉微调,试图以最小的接触面承受冲击,并准备在接触瞬间进行极其短暂的局部虚化以卸力——他不敢全身虚化,那会彻底暴露。
然而,他低估了“无想一刀”在雷电将军人偶全力催动下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在不动用万花筒全力和神威本质的情况下,这具身体的防御上限。
“轰——!!!”
风与雷的激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万叶双神之眼共鸣的力量与那无想的一刀正面相抗,青色风壁与紫色雷光僵持了一瞬,风壁出现裂痕,万叶嘴角溢血,但终究是挡下了绝大部分威力!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阿飞的左臂,也结结实实地“擦”到了雷光的边缘余波。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被带土清晰感知到的骨裂声响起!紧接着是血肉被雷霆灼烧的剧痛!凝聚的查克拉防御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狂暴的雷元素顺着手臂窜入体内,疯狂破坏着经络!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闷哼一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衣袖焦黑,露出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电蛇跳跃的伤口。
“阿飞!”空和派蒙惊呼。
万叶也踉跄后退,看向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怪人同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敬意。
阿飞咬着牙,强忍着左臂传来的、几乎让他意识空白的剧痛,以及体内乱窜的雷元素带来的麻痹与破坏感。他用完好的右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具下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声音却努力维持着一贯的、带着颤抖的“惊慌”:“没、没事!我皮糙肉厚!就是……就是手好像有点麻……空,万叶兄,你们没事吧?” 他甚至试图挥动一下受伤的左臂,结果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停下。
雷电将军在挥出这一刀后,似乎也因为万叶的阻挡和阿飞这“意外”的干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滞。那双紫色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扫过了枫原万叶,以及那个捂着胳膊、看似狼狈不堪却“侥幸”在无想一刀余波下活下来的面具怪人“阿飞”。
危机暂时解除。在神里绫华、托马等人的接应下,众人迅速撤离了天守阁。
---
左臂的伤势远比看上去严重。骨骼裂缝,肌肉和经络被雷元素严重灼伤、堵塞,寻常治疗手段效果甚微。带土不得不动用查克拉和医疗忍术知识,在无人时偷偷处理,才勉强稳住伤势,但左臂短期内几乎无法用力,且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焦黑疤痕。疼痛时刻提醒着他那“无想一刀”的恐怖,也让他对雷电将军——或者说,对雷电影追求的“永恒”之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八重神子的计划继续推进。在她的引导下,空和强行跟来的、吊着左臂的阿飞踏入了“一心净土”。
这里是无尽的虚无与停滞的永恒。雷电影的意识体悬浮其中,手中梦想一心闪烁着孤寂的寒光。她的眼神空洞而执着,仿佛已在此冥想磨损了千年。
战斗再次爆发。空借助千手百眼神像上汇聚的众生愿望之力,与影激战。阿飞也在一旁“协助”,他依旧表现得笨拙,吊着左臂,只能用右手投掷一些无关痛痒的苦无或手里剑(准头奇差……),大部分时间在“狼狈”地躲避着影那凌厉的刀光和扩散的雷暴。他频繁地使用着那种看似“运气好到逆天”的躲闪——在刀光即将临体的瞬间,身体总能以毫厘之差“恰好”扭开,或是被冲击波“恰好”吹到安全的位置。
只有写轮眼能捕捉到,在那些“恰好”的瞬间,他身体的局部会出现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感知的“虚化”现象。这种对神威力量精妙到极致的局部、瞬时运用,极大减轻了他的负担,也完美掩饰在“阿飞”那夸张的躲闪动作之下。
但随着战斗进行,影那“无想无念”的刀法越发纯粹,净土中弥漫的“永恒”威压也越发沉重。阿飞躲闪得越来越“惊险”,左臂的伤口也因为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
在一次惊险的躲避后,阿飞“恰好”被一道雷光的余波推到了距离影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影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他,带着一丝漠然,如同扫过一粒尘埃。
就在这一刹那,阿飞忽然抬起头,面具的孔洞似乎正对着影,用一种不再是纯粹“阿飞”的、混杂着一丝沙哑与疲惫,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把所有的‘变化’都挡在外面,把所有可能会‘失去’的东西都提前锁进箱子里……这样得到的‘永恒’,真的就不会痛苦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一根细针,刺入了这片沉寂了数百年的“净土”。
影挥刀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她看向这个不起眼的、受伤的、举止古怪的随从。
“你……在质疑‘永恒’?” 影的声音低沉,带着神明的威压。
“在下不懂什么大道理。” 阿飞捂着手臂,声音里带着“阿飞”式的直白,却又仿佛蕴含着别的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害怕失去而拒绝一切开始,那和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不,甚至更糟。因为心里……还留着那些‘可能会失去’的影子和恐惧。就像这净土,很安静,很‘永恒’,但除了您自己,还有别的什么‘存在’吗?您姐姐雷电真大人希望您守护的……是这样的‘净土’吗?”
他提到了“雷电真”。这是影内心最深的伤疤与执念。
影的瞳孔骤然收缩!周围的雷光猛然暴增!空和派蒙都感觉到了那股骤增的压力和杀意!
但阿飞似乎“吓傻了”,连忙摆手:“啊!对不起对不起!在下胡说八道的!将军大人饶命!” 他连滚带爬地躲到更远处,恢复了那副怂包模样。
然而,因为那几句话,影的攻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她看向阿飞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与困惑。这个看似弱小古怪的家伙,为何能说出如此……直指她内心矛盾的话语?
战斗在继续。最终,空凭借着众生愿望汇聚的力量,以及内心坚定的信念,在激战中占据了上风,最终以一招蕴含众人愿望的全力一击,突破了影的防御,象征性地“击败”了她。
梦想一心脱手,插在净土的地面上。影半跪在地,眼神中的空洞被茫然、痛苦、以及一丝碎裂的动摇所取代。
八重神子的意识适时介入,进行点拨。影在神子的引导和空的诉说下,逐渐回想起姐姐的遗愿、友人的羁绊、稻妻的生机……她封闭了数百年的心防,开始出现真正的裂痕。
在后续的交流与反思中,影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与转变的决心。她看向空,也看向了那个吊着胳膊、躲在角落、似乎还在为刚才“冒犯”而“后怕”的阿飞。
“你……方才所言,‘害怕失去而拒绝开始’……” 影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或许……确有几分道理。但真正的永恒,究竟该如何与‘变化’、‘失去’共存?我……仍需学习。”
阿飞连忙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在下、在下都是乱说的……将军大人英明神武,一定能找到答案的!” 他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开,没有深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影心中种下了一颗质疑旧有“永恒”的种子,同时也避免了过多暴露自己。
最终,影决心改变。走出净土,废除眼狩令与锁国令,宣布稻妻将“背负愿望前行”。
---
稻妻的雷暴渐渐平息,阳光重新照耀这片土地。在一切尘埃落定,准备启程前往下一个国度前夜。
宇智波带土独自坐在离岛一处僻静的海崖边,远眺着逐渐平静的雷云。左臂的伤依旧隐隐作痛。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摘下了阿飞的螺旋面具,露出了那张疲惫而冷峻的脸。右眼的三勾玉在月光下缓缓转动,左眼依旧只是普通的状态。
稻妻之行,比他预想的更加……深刻。
他目睹了哲平因为渴望力量而走向毁灭,看到了愚人众如何玩弄人心与生命。他感受到了反抗军士兵们朴素而炽热的愿望,也见证了枫原万叶为守护友人遗志而迸发的、超越凡人的力量。更直面了雷电影那因恐惧“失去”而构筑的、冰冷而痛苦的“永恒”堡垒。
“害怕失去而拒绝开始……”
他对影说的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执着于修复眼睛,执着于找回过去的力量,是否也是一种对“失去”琳、失去过去那个自己的恐惧?而拒绝真正接受现状,拒绝在现有基础上寻找新的可能?
在格挡“无想一刀”的那一刻,在左臂剧痛传来、生命受到威胁的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的,并非月之眼的幻梦,也并非对力量的渴望,而是一个极其简单、却又陌生的念头——“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空,派蒙,甚至包括托马、万叶……这些与他短暂同行、性格各异、却都怀抱着各自信念与愿望的“旅伴”。
这种想要“保护”而非“利用”或“观察”的冲动,对他而言,陌生得可怕。
钟离让他跟随空旅行以“磨练心性”。他起初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神明敷衍的托词。但现在……他似乎开始有些明白了。
提瓦特大陆上的这些“愿望”,这些在神明的威光、命运的枷锁、乃至生死考验面前依然闪耀的、属于“人”的意志与情感,正在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侵蚀着他那被冰封太久的心。
左臂的伤疤隐隐作痛。这是为了保护他人而留下的伤痕。不同于以往战斗的伤痕,这伤痕里,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他还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
他重新戴上面具,变回“阿飞”。
前方的路还很长。须弥的智慧,枫丹的律法,纳塔的火焰,至冬的冰雪……还有那隐藏在一切背后的,魔女会、莱茵多特、以及那渺茫的、关于“生之执政”力量的线索。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修复眼睛的方法,也不知道这趟旅程最终会将他带向何方。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决定继续以“阿飞”的身份,跟随空和派蒙,走下去。
看看这片大陆,还能让他这颗早已沉寂的心,泛起怎样的波澜。
看看自己,在这条充满“愿望”与“失去”的路上,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海风吹拂,带着咸湿的气息和远方新冒险的召唤。
带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灯火温暖的居所走去。明天,他们又将启程。
面具下,无人得见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