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他说,语气平淡。
林晚捧起碗,热气熏得她脸颊泛红。
她小口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殿下煮的水真好喝。”
东华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垂下眼,又喝了口水,喉结滚动时,下颌线绷得比平时松了一分。
“水都一样。”他说。
“不一样的。”林晚摇头。
“殿下煮的,就是特别甜。”
东华没接话,只是又喝了一口。
可林晚看见了——唇角那丝几乎看不见的、极淡的弧度。
像冰川深处,有极微弱的光透出来。
转瞬即逝。
但林晚捕捉到了。
她心里轻笑。
这位清冷孤傲、杀伐果决的摄政太子,表面上八风不动,其实……挺吃这套的嘛。
“还要。”她把空碗往前推了推,声音软得像化开的蜜,“殿下再帮我倒一碗好不好?”
东华抬眼看她。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半点不退,眼睛里全是无辜的依赖——仿佛让他煮水倒水,是天经地义的事。
三息沉默。
然后东华伸手,拎起陶壶。
哗啦——
热水注入碗中,白汽腾起,氤氲了两人的视线。
“烫。”
他说,语气依旧平淡,
“慢点喝。”
“嗯。”
林晚捧起碗,小口小口喝着,从碗沿上方偷看他。
东华已经坐回对面,重新闭目养神。
可林晚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手,食指指尖很轻地、有规律地敲了两下。
谁也不知道道那是他心情不错时的小动作。
副将赵擎在门外听着屋内动静,听着殿下破天荒地给人煮水、倒水,听着那女子娇软的声音一口一个“殿下真好”……
他闭了闭眼,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而屋内,林晚喝完第二碗水,满足地叹了口气。
“殿下,”她忽然说,
“您真好,体恤百姓。”
东华没睁眼,只淡淡“嗯”了一声。
可林晚看见,他嘴角那丝弧度,又深了一分。
暗爽?
属实闷骚。
用最娇软的声音,最无辜的眼神,和最……理所当然的索取。
毕竟,万人迷的特权,不就是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为她破例吗?
哪怕是这位,本该无情无欲的东华帝君。
夜深了,山风呼啸着灌进茅屋的每一条缝隙。
林晚裹着东华那件墨狐大氅坐在硬板床上,看着桌边闭目养神的男人。炉火将熄未熄,昏黄的光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冷峻如石刻的轮廓。
真能忍。
这么冷的天,就打算在破凳子上坐一夜?
林晚歪了歪头,忽然开口:“殿下。”
东华没睁眼:“说。”
“我冷。”她声音放软了,带着点被冻出来的轻颤。
东华终于抬眼看她。琉璃灰的眸子在昏暗里像结了霜的湖面:“大氅不够暖?”
“不够。”林晚把大氅裹得更紧些,只露出一张冻得微红的脸,“这床板又冷又硬,被子薄得像纸,我手脚都冰得没知觉了。”
她顿了顿,眼睛直直看向他,声音更软了几分:
“殿下……要不要上来暖暖?”
屋里死寂了一瞬。
连屋外呼啸的风声都好像停了。
东华看着床上那团裹在墨狐皮毛里的小小身影,看着她冻红的鼻尖,和那双在昏暗中亮得过分的眼睛。
“你让我上你的床?”
他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
“不是我的床。”
林晚纠正他,唇角弯起一点狡黠的弧度,
“这屋子都是殿下的,床自然也是殿下的。我只是……邀请殿下一同取暖。”
当然,你也是我的。
她说着,往床里侧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位置:“殿下放心,我不占地方。”
东华没动。
他依旧坐在桌边,腰背挺直,仿佛没听见这句荒唐的邀请。可林晚看见,他放在膝上的手,食指指尖很轻地敲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你倒是胆大。”
东华终于开口,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