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永昌四年,秋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琉璃灯盏映得殿内恍如白昼。我斜倚在皇后下首,指尖把玩着一枚莹润的东珠。
一个不知哪个宫新晋的美人,起身敬酒时,裙摆不慎勾住了我的案角,半杯琥珀色的佳酿,就这么泼在了我新上身的云锦裙裾上。
满殿的丝竹声、谈笑声,戛然而止!
那美人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公主恕罪!臣妾并非有意......”
我垂眸,看着裙摆上迅速洇开的深色污迹,殿内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细微声响。
我抬起眼,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身上:“美人这双眼,既看不清路,也不必留着了。”
侍卫应声上前,高座上的皇兄微微蹙眉,终究未发一言。皇嫂倒是温声开口:“永宁,今日母后寿辰,不宜见血,小惩大诫便是。”
母后于上首轻笑,缓缓开口:“皇后心善,不过,冲撞嫡公主,确是该罚。便褫夺封号,降为采女,迁去冷宫旁静思己过吧。”一句话,定了乾坤,也再次向所有人昭示,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我迎着那美人绝望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看,这就是嫡公主的威仪!】
无人知晓,我这份有恃无恐的底气之下,藏着怎样一个岌岌可危的秘密!
我是永宁,大晟朝最尊贵的嫡长公主
至少,所有人都必须这么认为。
今日雪下得极大,我裹着孔雀金羽斗篷在太液池边漫步,鎏金手炉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却暖不进我心里。
“殿下,天寒,仔细冻着。”揽月在我身后轻声劝道。
我没理会,目光却落在冰面上一个瑟缩的身影上—是个穿着单薄宫装的小宫女,她跪在冰上,用冻得通红的手擦拭着几支被踩烂的红梅。
“那是谁?”我问,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冷清。
揽月低声回禀:“浣衣局的奴婢,打翻了进献给太后娘娘的红梅,正在受罚。”
我走近几步,小宫女惊恐地抬头,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惊了殿下的銮驾,奴婢该死!”她拼命磕头,额头在冰面上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我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笑容明媚,却让人脊背发凉。
“母后最爱红梅,”我声音轻柔,“你毁了她的心头好,确实该死。”
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我转身对随行太监吩咐:“拉去慎刑司,本宫不想再见到这双不懂规矩的手。”
命令下得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求饶声很快被拖远,消失在凛冽的寒风中。周围的宫人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
【看啊,这就是权力!而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