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泡在药罐子里。”
一个面孔稚嫩的少年伏在破旧的书桌上,借着月光,洋洋洒洒写下文字。
月亮从不吝啬为我们照亮夜晚,那……会有为我们照亮前路的黑暗且不求回报的人吗?
这样思忖着,他提笔正要接着写下去,却听到隔壁传来父亲带着怒气的污言秽语,母亲悲戚刺耳的谩骂,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和惨叫。
吵闹声,摔砸东西声,痛苦的嚎叫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无心再写下一个字。
他揉了揉头发,伸手抓住一旁的药瓶,打开盖子倒了几片圆形药片丢进嘴里,头一抬,干咽了下去。
药物的味道在他呼吸间蛮狠地侵入他的口腔,慢慢渗透他的生活,将他的人生……浸成了一杯苦涩的溶液。
他在过去不是没有去阻止过那个酒鬼父亲对于母亲施加的暴行,可他去了,然后呢?结果仅仅是多了一个人挨揍。
他反抗过自己的父亲,可换来的次次都是毒打;他保护过自己的母亲,试图报警去举报这个畜生,可电话次次被提前挂断,他次次被自己亲生父亲这个暴徒从半路拖回家里……
他大声求救,可在这偏僻的小村庄里,没人敢得罪他平日里脸上都显露着不好惹气息的父亲,没人敢站在被施暴的他和母亲这边。
他们说这是他的家事,他们不好插手,最好的也只是口头上劝了劝,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星星,忍一忍,都会过去的”
“家丑不可外扬,可你呢,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这件事儿吗?!”
“啧啧啧,真可怜!”
“警察怎么不管……”
他晃了晃脑袋,尝试把这些不好的东西都甩掉,可它们仍像苍蝇一样绕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今晚的“噪音”持续了很久,却意外没有父亲发泄完后母亲哀哀切切的哭声。在一声极为惨烈的尖叫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心里隐隐不安。墙上挂钟的秒针一跳一跳,角落里的杂物堆成了一座小山,有一瞬间他甚至把它看成了一座低矮的坟。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心烦,难以平静。
他轻手轻脚地移到门边,小心翼翼握住门把手,悄无声息,打开了破旧的门。
眼神移到对面房间,目光在接触到从门缝底下蔓延出来的鲜红液体时猛然顿住。
门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对母亲的担忧战胜了对父亲的害怕。几乎是在挪移,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
瞳孔紧缩。
他不敢叫喊,不敢逃跑,更不敢上前,挑战他父亲这个狗贼在家中的权威。
恐惧,几乎是在瞬间爬上他的身体,束缚住了他的四肢。
“嗯?你……都看到了?”他的父亲面容狰狞,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将他钉在了原地。
“姓名”
“周星星”
“你来举报你的亲生父亲……殴打你?”年轻的实习警察眼神掠过他被血染红的衣角,扭曲成诡异角度的手臂,发着颤的双腿,毫无生气的眼睛,暗暗骂了句“真他娘的不是人”。
“不。”
警察小哥心中生出一股不耐,但依旧好着性子耐心地问:“那你来做什么?没事的,说出来,我们会有办法帮你解决。”
他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面前少年口中道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直接愣在原地,寒意爬上背脊。
“我来举报,我的父亲周野全,家暴、并杀死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