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光翎越界了

青鸾是知道的。

那天他寻到光翎殿外，听见里面细碎的声响，像被什么攥住了心脏，闷得发疼。可他终究没进去，只是站在廊下，看着月光在冰砖上投下冷冷的影子，一站就是一夜。

寒梦有时会想，以他那样敏锐的心思，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和光翎之间那层微妙的隔阂，怎么会看不出她在光翎殿留宿后那几日的仓皇。

可他什么都没说。

后来千碎寒红着眼圈跟他坦白，他却只是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知道。”

没有质问，没有怒意，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千碎寒反倒慌了，抓着他的衣袖急道：“青鸾，我……”

“不关你的事。”青鸾打断她，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是光翎逾矩了。”

他从未怪过她。仿佛那晚所有的错处，都该由光翎一人承担。他把她护得滴水不漏，甚至在后来与光翎对上时，也只冷冷丢下一句“离她远点”，绝口不提那个夜晚的细节，像是在刻意抹去所有可能让她难堪的痕迹。

寒梦想起这些，只觉得心口发闷。青鸾的爱太密，像一张织得极细的网，看似温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占有欲。他原谅她的“错”，却也在无形中为她划下了更清晰的界限——她是他的，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只能是他的。

光翎的纵容是让她敢放肆的底气，而青鸾的“原谅”，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在后来的日子里，越发不敢回头看。

她望着殿外飘落的碎雪，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两个男人，一个用纵容困住了她的过去，一个用原谅锁死了她的现在。

而她，却早已不是那个能在他们之间摇摆的千碎寒了。

雪落在窗棂上，轻轻的，像一声叹息。

寒梦指尖捏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冰棱刺得指尖发麻，倒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自嘲的笑意还挂在嘴角，眼底却已漫上一层冷雾。

是啊，想这些做什么。

青鸾待她是好，那份好细水长流，熨帖得让她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可他再疼惜，不还是在千道流将她当作筹码推出去时，选择了沉默？

千道流……那个她曾唤作“父亲”的人。

记忆里，他总是威严地坐在高位上，目光扫过她时，带着审视，像在看一件精心打磨的器物。她曾拼命修炼，想得到他一句肯定，想证明自己不是只能依附旁人的菟丝花。

可到头来，她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子。有用时，捧在手心；无用时，便可随意丢弃。

她的心意，她的挣扎，在那些宏大的算计里，轻得像一缕烟。

寒梦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疼。她转身离开窗边，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武魂殿，谁不是身不由己？青鸾有他的权衡，千道流有他的野心，就连光翎，那份肆无忌惮的纵容里，又何尝没有利用的成分？

她能做的，不过是在这夹缝里，守着一点可怜的清醒，活下去罢了。

至于那些所谓的好与不好，爱与不爱……或许，本就不该太当真。

寒梦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尚带青涩却已染上疏离的脸，缓缓抚平了眉心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