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的风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吹得寒梦的白发轻轻扬起，像一束流动的月光。唐三的目光落在那抹白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头发……是天生就这样的吗？”

寒梦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发尾。阳光透过发丝，能看到里面细碎的银白光泽，那是极冰之地的寒气与蝴蝶魂力交织留下的印记。

“不是。”她轻轻摇头，声音很轻，“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唐三没有追问“后来”是怎样的后来，只是“嗯”了一声，目光转回前方的路。他看得出来，这个话题让她不太自在，那双蓝眸里像蒙了层薄冰，藏着不愿多说的事。

寒梦悄悄松了口气。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这头白发是用半生的执念和破碎的过往换来的。

拍卖场的水晶灯映在雪白色的宝石上，折射出清冷的光，像极了当年青鸾斗罗羽翼上的光泽。寒梦将手链放在红木桌面上，指尖最后一次摩挲过上面的纹路——那是她亲手刻的，冰纹缠绕着鸾鸟的轮廓，曾被他握在掌心反复看过。

“这魂导器的波动很纯，攻击属性里带着冰系魂力加成，宝石品质更是罕见。”场主推了推眼镜，语气里难掩惊叹，“小姑娘，这可不是寻常物件，你真要卖？”

寒梦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链的触感还带着她的体温，可那点温度，早就暖不透心里的冰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您开个价吧。”

场主看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多问，报了个数。那是笔足以让普通魂师安稳过一辈子的金魂币，可寒梦知道，这手链里藏着的，远不止这些。

那是她二十岁生辰，青鸾寻遍极北之地才找到的冰魄宝石，亲手打磨成链，在供奉殿的星台下递给她。他说：“碎碎，等你从星罗回来，我们就……”

后面的话，被后来的算计和背叛碾成了粉末。

多可笑啊。

她收回目光，转身时没有丝毫留恋：“麻烦您尽快结账。”

走出拍卖场时，阳光有些刺眼。寒梦摸了摸空空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手链的微凉。金魂币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魂导器里，却压不住心里那点骤然腾空的轻。

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弄丢了什么再也找不回的东西。

她抬头望向天空，白云悠悠飘过，蓝得像极冰之地的湖面。

“青鸾，”她在心里轻轻说，“这次，是真的两清了。”

场主捏着丝绒盒子，对着光仔细端详。雪白色的宝石在指尖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冰系魂力的波动细腻而醇厚，显然是出自高手之手的魂导器。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鸾鸟与冰纹缠绕的图案，透着股说不出的缠绵，倒不像是寻常攻击魂导器该有的模样。

“可惜了，”他咂咂嘴，对身后的伙计道，“诺丁城这地界，撑死了也就些初级魂师和小商户，哪识得这宝贝的真章？”

伙计凑过来瞧了瞧：“那您的意思是……”

“送总部去。”场主拍板，将盒子小心盖好，“武魂城的主拍卖场，有的是识货的大人物。这‘沧海月明’，得在那儿才能卖出它该有的价钱。”

伙计应声接过盒子，快步往后院去了。场主站在原地，望着寒梦消失在街角的方向，那抹白发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小小年纪，倒是舍得。”他摇摇头，转身回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