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帝国的雨总是带着湿冷的寒意,千碎寒立在阁楼窗边,指尖划过窗棂上凝结的薄霜。红色的裙摆垂落在地,像一团燃尽的火焰,衬得她金发如瀑,金眸里却盛着化不开的冰。
今天是她回到武魂殿的第三日。离开时十八岁,红衣似火,满心雀跃地接过父亲千道流的命令——潜入星罗帝国,收集皇室秘辛。那时她以为,这是父亲终于肯看向她的证明,是她拼了命修炼、在供奉殿无数个日夜忍受孤寂换来的机会。
二十年卧底生涯,她从青涩少女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封号斗罗,“碎寒斗罗”的名号在暗处令星罗皇室闻风丧胆。她以为自己足够强了,强到能让父亲多看一眼,强到能配得上身后那双始终追随的青色眼眸。
直到三日前,她带着星罗帝国的布防图闯过重重围杀,满身是血地回到供奉殿,却在金顶之下,听见了父亲与几位长老的对话。
“……星罗那边已按计划动荡,碎寒那边,后续无需再管。”千道流的声音依旧威严,却像淬了冰的利刃,“她知道的太多,留着是隐患。”
“那青鸾那边……”
“他分得清轻重。”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青鸾羽翼特有的清冽气息。千碎寒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都听到了?”
青鸾斗罗站在她身后,青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青色羽翼在身侧微微颤动,带着难掩的复杂:“碎碎,大供奉有他的考量,武魂殿的存续……”
“考量?”千碎寒终于转过身,金眸里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嘲讽,“所以,我的命,在你们眼里,就只是‘考量’里可以随时舍弃的部分?”
她一步步逼近他,红衣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声:“这二十年,你每三个月托人送来的丹药,每一次在星罗边境不动声色的掩护,难道都是假的?你说过会等我回来,说过……”
“我是武魂殿的供奉。”青鸾斗罗的声音艰涩,避开了她的目光,“碎碎,个人私情不能凌驾于宗门之上。”
这句话,比千道流的算计更让她刺骨。她看着眼前这个爱了近半生的人,看着他眼底那份无法割舍却终究选择了“大义”的挣扎,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泪,金眸亮得惊人。
“好一个武魂殿的供奉。”她后退一步,红衣在风中扬起,像要挣脱束缚的蝶,“青鸾,你我之间,从今日起,两清了。”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有窗棂漏进几缕灰白的光,落在千碎寒垂着的金发上。她坐在窗边的软垫上,指尖空荡荡的,再没有熟悉的冰魂力流转——那场“意外”的追杀里,为了突围,她强行燃烧了大半魂力,回来后又被暗中下了抑制魂脉的药,如今的她,与寻常人无异。
红衣依旧鲜艳,却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金眸里蒙着层灰,像蒙尘的宝石,再没了往日的亮。
门外传来轻叩声,她没动,直到青色的身影推门进来,带着熟悉的、让她曾无比眷恋的气息。
“碎碎,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殿后的花园走走?”青鸾斗罗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身后的羽翼收得极紧,生怕吓到她。
千碎寒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枯萎的星辰草上——那是她十八岁离开前,他亲手栽的。
“还记得吗?你以前总爱偷溜到供奉殿的藏书阁,每次被大供奉发现,都是我替你挡着。”青鸾斗罗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地说起来,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暖意,“你说要修炼到封号斗罗,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你,那时候你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说着过去的点滴,从她第一次凝聚冰晶时的雀跃,到她偷偷给他上抹药膏时的笨拙,那些被时光沉淀下来的细节,他记得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