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飞香港，具体细节那边工作人员会跟你对接。”贺涵靠回椅背，指尖在实木桌面上敲了敲，“这个项目唐晶跟过前期，你去，她或许能多给些方便。”
陈俊生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盯着桌子上的文件喉咙发紧。办公室里冷气开得足，他却觉得手心在冒汗。
这个项目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贺涵拿下这个项目，可以说以后在辰星粉地位无可撼动，他以前是多么在乎工作的人，如今居然会拱手相让？
是什么理由呢？
6月18，子君的生日！
陈俊生倒吸一口气，一个生日而已，贺涵他......
陈俊生眼神直勾勾的看向贺涵，第一次在工作场合用近乎直视的目光看着贺涵。
“为什么是我去？这个级别，本该是你。”
话问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不像他，他一向是听话的、本分的、不会质疑贺涵决定的陈俊生。
贺涵似乎也有些意外，眉梢微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这是唐晶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有别的安排。”贺涵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而且，你不想去看看唐晶吗？她一个人在那边。”
他看着贺涵手里的钢笔，突然想笑，他去看什么唐晶？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分不清道德吗？
看着他转动的钢笔，陈俊生只觉得格外多讽刺，拿着唐晶送的礼物，谋划着怎么去照顾她的闺蜜，还要把知情者打发得远远的。
“贺涵，”陈俊生的声音有些发干，他很少在公司直呼他的名字，“有些事，别太过。”
空气骤然安静。
贺涵转笔的动作停了，他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第一次在陈俊生面前露出了审视的甚至带点警告的意味。
“你指什么？”
陈俊生握紧了拳头。话到这份上，他反而豁出去了。
“子君是唐晶的好朋友，她们十年的感情，有些人再喜欢也要有个界限，碰不得。”
“陈俊生。”
贺涵打断了他，语气冷了下来，“首先，这是工作安排，不是私人交情。其次，”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我和唐晶之间的事，轮不到别人来评判。至于子君......”
贺涵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半分，虽然只有一瞬，却被陈俊生精准地捕捉到了。
“子君是你的前妻，”贺涵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语气，“但说到底，她是独立的成年人。谁也没有资格替她决定该接受谁的帮助，或者......感情。”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陈俊生心上。
果然。他猜对了。贺涵连掩饰都懒得做了。
“所以你就把我支开？”
陈俊生苦笑，他觉得荒谬无比，怎么就能这么无所畏惧呢？
“贺涵，唐晶在香港，不是不回来，你们那次说清楚了吗？你们还没正式分手吧？你就这么急着......”
“陈俊生。”
贺涵的声音彻底冷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
“去不去香港，你自己决定。但记住，职场上，最忌讳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判断里。”
陈俊生看着贺涵的背影，这个男人连后脑勺都透着从容和自信，好像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他是贺涵，他想要什么，从来都能得到。
从前是项目、是地位、是唐晶，现在......也许是罗子君。
陈俊生想起唐晶当时为了罗子君，专门到辰星警告自己的样子，那是真的为了友情豁出去的人。
突然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去香港。”
陈俊生抓起那份文件，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但贺涵，我也提醒你一句——有些线，跨过去了，就回不了头了。伤了一个唐晶，已经够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贺涵平静无波的声音。
“陈俊生，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指点江山吗？”
陈俊生的背僵直了。
“当初是谁先抛妻弃子，把子君推到绝境的？”贺涵转过身看向陈俊生。
“现在倒关心起她的未来了？晚了。”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捅在陈俊生最痛的伤口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连呼吸都困难。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办好你该办的事。”贺涵坐回办公桌后，重新拿起了文件，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出去时带上门。”
陈俊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走廊的冷气灌进衣领，他打了个寒颤。
回到自己工位，他盯着电脑屏幕发呆。邮件提示音响起，是香港那边的会议安排，抄送人里有唐晶的邮箱。
他该怎么面对唐晶？告诉她，你最好的闺蜜和你爱了十年的男人之间，可能正在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被蒙在鼓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子君发来的微信，问他周末能不能早点接平儿，说平儿想去看新上的动画电影。
陈俊生看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动。他想问：“是你一个人带平儿去，还是有人陪你们？”
但他没问，他有什么立场问？
最后，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陈俊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几个人还常在一起吃饭。
唐晶爽利干练，子君单纯爱笑，贺涵从容自信，而他......他那时还算个称职的丈夫。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去香港，至少暂时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至于回来后会面对什么……他不敢想。
他唯一清楚的是，有些东西，正在以无法挽回的速度崩塌。而他，这个曾经亲手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人，现在连扶住其中任何一块的力气都没有。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眼睁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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