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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府客

京城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早了些。药师兜踏进大蛇丸府邸时,肩头已落了薄薄一层白。门房见他来,只躬身引路,不多言语——这位大理寺卿每月总要来两三回,府上早已习惯。

绕过影壁,暖阁的窗纸上映出朦胧身影。药师兜在廊下顿了顿脚步,掸去肩上残雪,才轻轻拉开移门。

暖意裹着药香扑面而来。

大蛇丸斜倚在矮榻上,素白宽袍松散地罩着清瘦身形,墨色长发未束,蜿蜒铺散在锦垫间。他正低头翻阅一卷泛黄医书,闻声抬眸,苍白的脸上浮起温和笑意。

“雪天路滑,大人辛苦了。”

嗓音清浅,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微哑,却字字清晰。

“正好路过。”药师兜脱下外氅递给仆从,在榻前不远处的蒲团落座,“昨日城南出了桩奇案,想请教一二。”

他说话时习惯性观察对方神色。大蛇丸面色确比上月更苍白些,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清明如镜——这人是真病,也是真清醒。

“大人请讲。”大蛇丸将书卷轻轻合拢。

“死者是户部一名小吏,死于家中书房。表面看是心悸突发,但仵作验出他左手虎口有极细微的针孔。”药师兜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从他书案暗格里搜出的。”

大蛇丸接过细看。纸上绘着某种植物图谱,旁注小字已模糊不清。

“像是南疆的‘夜息草’。”他沉吟片刻,“此草晒干研磨成粉,无色无味,遇热则挥发。若以细针刺入皮肤,初始只觉蚊虫叮咬,十二个时辰后心悸而亡,与猝死无异。”

药师兜眼神微凝:“可能确定?”

“我少时在医书里见过。”大蛇丸轻咳两声,侍立一旁的婢女连忙递上温茶。他抿了一口,继续道,“此草在京中罕见,但若从南疆来的商队……大人不妨查查死者近半年的往来账目。”

“已查过了。”药师兜难得露出一丝无奈,“账目干净得可疑。”

大蛇丸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飘雪。良久,才轻声说:“若是为了账目干净才杀人呢?”

暖阁里静了一瞬。

药师兜忽然起身:“打扰了,我这就去重查。”

“大人且慢。”大蛇丸示意婢女取来一个锦囊,“这里面是解夜息草毒的方子。若凶手真用了此物,自己难免沾染,这几日该有类似症状了。”

药师兜接过锦囊,指尖触及对方冰凉的皮肤。他皱眉:“手这样冷,炭火不够?”

“习惯了。”大蛇丸收回手,拢入袖中,“大人办案要紧。”

药师兜走到门边,又回头:“上回送的雪参可用了?”

“正炖着呢。”大蛇丸笑意深了些,“多谢挂心。”

移门轻轻合拢。脚步声渐远。

婢女低声问:“公子何不直接告诉他,户部那人与南疆私盐贩子有牵连?”

大蛇丸重新翻开医书,纸页沙沙作响。

“他是大理寺卿,自有查案的法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若说得太多,反倒让他难做。”

婢女似懂非懂地退下。

暖阁重归寂静。炭火噼啪声中,大蛇丸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将院中石灯笼覆成素白。他想起三年前初遇药师兜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那时他刚接手家中产业不久,因体弱不便出面,许多事只能暗中周旋。恰逢一批药材在码头被扣,管事急得团团转。他正斟酌对策,大理寺的人却将药材原封不动送了回来,附笺上只有一行字:“手续已补,下不为例。”

落款是“药师兜”。

后来才知,扣货的是想敲诈的小吏,药师兜巡查时碰巧遇见,顺手就办了。再后来,这人开始以“请教医理”为由登门,一坐就是半日。起初大蛇丸以为对方另有所图,渐渐却发现,药师兜是真的来论医谈典的——在这满城权贵都想从他这病弱“小姐”身上套取商机时,唯此人只谈学问。

“公子,”婢女的声音打断思绪,“药煎好了。”

黑褐色的汤药盛在青瓷碗里,热气氤氲。大蛇丸接过来,面不改色地饮尽。苦味从舌尖蔓延到喉底,他早已习惯。

“对了,”婢女忽然想起什么,“门房说,晌午有个南疆打扮的人在府外转悠,见有人注意就走了。”

大蛇丸放下药碗,眸光微沉。

“告诉护院,这两日警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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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地牢阴冷潮湿。药师兜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嫌犯——户部那位小吏的同僚。

“你说不知情?”他声音平静,却让对面的人抖得更厉害,“那为何你家中搜出的香囊里,装着夜息草的干叶?”

嫌犯脸色惨白:“是、是他送我的……”

“他送你毒草?”药师兜翻开案卷,“仵作验过了,你也有心悸之症,只是较轻——因为接触得少,对不对?”

地牢里只余粗重的喘息声。

“南疆私盐的账本藏在哪儿?”药师兜问得直截了当。

嫌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大人说什么,下官不懂……”

“你懂。”药师兜合上案卷,起身,“给你一夜想清楚。明日若还不说,我就请旨抄家——你老家的宅子、城外的别院,一处一处搜。总能搜到。”

他走出地牢时,天已黑透。雪停了,月光照得积雪泛蓝。

随从低声禀报:“大人,下午有人看见南疆人在大蛇丸公子府外窥探。”

药师兜脚步一顿。

“加派人手,暗中护着那府邸。”他翻身上马,“还有,去查三个月内所有南疆入京的商队,特别是运药材的。”

马蹄踏碎积雪,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药师兜想起暖阁里那张苍白的脸,想起那人说话时总微微垂眸的习惯,想起他递来锦囊时冰凉的指尖。

这京城看似太平,底下却暗流涌动。大蛇丸那样的人,本该在最安稳处养着,偏偏生了一颗玲珑心,看得透太多不该看透的事。

回到府邸,管家迎上来:“大人,药库新到了一批长白山参,可要给大蛇丸公子送去些?”

“挑最好的,明日我亲自带过去。”药师兜解下佩刀,“另备些银霜炭,他那边总舍不得用好的。”

管家应下,又迟疑道:“大人对那位公子……是否太过关照了?外头已有闲话。”

药师兜神色淡下来:“什么闲话?”

“说、说大人爱慕那位病弱小姐……”管家声音越来越小。

“他是男子。”药师兜转身看向管家,“这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管家慌忙躬身:“是。”

夜深了。药师兜在书房里对着案卷出神。桌上摊着大蛇丸白日给的锦囊,里面的药方字迹清瘦工整,一如那人。

他忽然想起去年中秋,大蛇丸难得应邀来他府上赏月。两人坐在院中桂花树下,大蛇丸披着厚厚的狐裘,手里捧着暖炉,仰头看月亮。

“大人为何总来问我这些案子的事?”那夜大蛇丸忽然问。

药师兜当时答:“因为满京城,只有你说真话。”

大蛇丸笑了,笑声轻得像风:“不是我诚实,是我不必说谎——一个深居简出的病秧子,说的话无足轻重,自然没人教我说假话。”

这话里藏着多少无奈,药师兜当时未深想。此刻却忽然明白,那“无足轻重”四个字,或许正是大蛇丸在这世间的生存之道。

敲门声打断思绪。

“大人,查到了。”一名黑衣侍卫闪身进来,“南疆‘永昌号’商队上月运了一批药材入京,收货的正是死者。但账面上只记了普通草药。”

药师兜眼神一凛:“商队现在何处?”

“昨夜已离京,往洛阳方向去了。”

“追。”药师兜起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迟疑:“大人,这已超出大理寺职权……”

“那就用我私人的名义追。”药师兜斩钉截铁,“所有花费从我账上支。”

侍卫领命而去。药师兜走到窗前,望向大蛇丸府邸的方向。夜色深沉,只有零星灯火。

但愿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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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蛇丸正在暖阁里分拣药材,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喧哗声。少顷,婢女匆匆进来,脸色发白。

“公子,有、有贼人闯入!”

大蛇丸手上动作未停:“护院呢?”

“已经挡着了,但对方人多……”婢女话音未落,窗纸忽然被利器刺破!

一道黑影滚入室内,刀刃直劈而来。

大蛇丸侧身避开,宽袖翻飞间,一把药粉洒出。黑衣人惨叫倒地,捂着眼睛翻滚。几乎同时,房门被踹开,药师兜带人冲了进来。

“留活口!”他喝道。

大理寺的人身手利落,很快制服了余下三名刺客。药师兜快步走到大蛇丸身边:“受伤没有?”

“无碍。”大蛇丸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袍,面色依旧平静,“大人来得及时。”

药师拾起地上刺客的刀,刀柄上刻着南疆图腾。他脸色沉了下来:“是我的疏忽。”

“不怪大人。”大蛇丸看向被押出去的刺客,“他们找我,是因为我认出了夜息草吧?”

药师兜点头:“永昌商队是南疆私盐在京的枢纽。你点破夜息草,他们便知有人识破了毒杀手段,顺藤摸瓜查到了你这里。”

“那户部小吏呢?”

“贪得无厌,想独吞一笔款子,被灭口了。”药师兜简单解释,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大蛇丸脸上,“这几日你搬去我府上住。”

大蛇丸一怔:“这不合礼数……”

“命都要没了,还讲礼数?”药师兜难得语气严厉,“刺客不止这一批。南疆那边知道账本可能在你手里,不会善罢甘休。”

“账本?”大蛇丸蹙眉,“我从未见过什么账本。”

药师兜从怀中取出一卷册子:“今早刚从死者老宅的暗格里搜到——里面记着所有往来明细,最后一页夹了张字条,写着‘若有不测,交予大蛇丸公子’。”

大蛇丸接过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行熟悉的字迹,良久,轻叹一声。

“他半年前来找我看过诊。”大蛇丸缓缓道,“说是心悸失眠。我开了方子,他感激不尽,说将来必有重谢——原来说的是这个。”

“他知道自己身处险境,所以留了后手。”药师兜环视暖阁,“此处不能再住了。收拾东西,今晚就过去。”

大蛇丸看着药师兜不容置疑的神情,最终点了点头。

马车在夜色中驶向药师兜的府邸。车厢里,大蛇丸靠着软垫,忽然轻声问:“大人为何如此待我?”

药师兜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什么?”

“大人身居高位,事务繁忙,却总花时间与我论医谈典;如今又为我惹上这等麻烦。”大蛇丸望向窗外流转的灯火,“我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病人,于大人并无用处。”

马车轧过青石板路,轱辘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良久,药师兜才开口:“这京城里,人人都戴着面具说话。官场上的,商场上的,甚至后宅里的——真话比黄金还稀罕。”

他转头看向大蛇丸:“你不一样。你坐在那暖阁里,喝着最苦的药,说着最真的话。这世道,这样的人太少了。”

大蛇丸微微怔住。

“我护着你,”药师兜语气平静,“是因为这浊世里,总得留几处干净地方。不为别的。”

马车驶入府邸。仆从早已准备好厢房,炭火烧得暖融,被褥都是新熏的太阳香。

大蛇丸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株老梅树——枝头已结满花苞,在月色下如星子点点。

“大人院里的梅树,比别处开得早。”他轻声说。

药师兜站在他身侧:“土壤里埋了药渣,说是能催花。你若喜欢,明日移一株去你府上。”

大蛇丸摇头:“不必了。花开有时,强求反而失了本真。”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落在梅枝上,簌簌有声。

“夜深了,去歇息吧。”药师兜转身,“放心,这里很安全。”

大蛇丸忽然叫住他:“大人。”

药师兜回头。

“多谢。”大蛇丸微微一笑,苍白的脸在灯笼光晕里显得柔和,“这些年,多谢。”

药师兜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走入夜色中。

大蛇丸在廊下又站了片刻,才推门进屋。屋内温暖如春,案几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旁边压着一张字条:

“趁热用,安神。”

字迹刚劲有力,正是药师兜的手笔。

他端起碗,热气氤氲了眉眼。忽然觉得,这漫长冬夜,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窗外,雪落无声。而大理寺的灯火,彻夜未熄。

案卷堆叠如山,药师兜伏案疾书。侍卫送来密报:南疆私盐案的主犯已在洛阳落网,供出了一整条线上的官吏。

天快亮时,他搁下笔,揉揉眉心。推开窗,寒风灌入,却见对面厢房的灯还亮着。

一道清瘦身影坐在窗边,正低头写着什么。墨色的发,素白的衣,在昏黄灯光下,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药师兜看了一会儿,轻轻关上了窗。

也罢。这世间总有些人,有些事,值得守到天明。

而雪,终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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