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之兽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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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木叶隐村外围，某处地下。滂沱的雨水被厚重的地层与巧妙的结界彻底隔绝，只有无孔不入的潮湿，化作冰冷的寒意，渗透进石砌墙壁的每一条缝隙。

这是一间极其隐蔽的实验室。空气永远凝滞着三重气息——福尔马林的刺鼻酸味，浓烈得几乎能灼伤鼻腔黏膜；血液干涸后的铁锈腥气，顽固地附着在每一件器械和地面上；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生物组织缓慢腐败的恶臭。

这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又被恒温箱持续低沉的“嗡鸣”声搅拌着，那声音规律而单调，像一头蛰伏于地底的巨兽在沉睡中发出的、沉重而缓慢的呼吸。

石壁因年代久远和湿气浸润，爬满了深绿色、近乎墨黑的苔藓，滑腻腻地反射着室内唯一的光源。

光源来自实验台上方悬挂的一盏萤石灯，投下冷白色的、毫无温度的光晕。

在这片惨白的光域下，一切无所遁形：沿着墙壁摆放的一排排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形态各异的残缺器官、扭曲得不成形的实验体残骸，液体浑浊，偶尔有细小的气泡从底部升起。

罐壁外侧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承受不住重量时，便顺着光滑的玻璃表面迟缓滑落，最终在地面汇集成一处处小小的、暗沉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上方晃动的、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那影子细长，蜿蜒，带着蛇类独有的阴冷质感。

影子属于实验台前站立的人。大蛇丸。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实验袍，袖口一丝不苟地卷起。手上戴着薄薄的橡胶手套，贴合得仿佛第二层皮肤。

此刻，他右手的指尖正稳稳捏着一支银亮的解剖针，针尖细如毫芒，悬停在一个打开的培养皿正上方。

皿中盛满淡粉色的营养液，中央漂浮着一团约莫拳头大小、半透明的胎儿状组织。组织尚未成型，淡紫色的血管如蛛网般密布缠绕其上，呈现出一种脆弱而诡异的生命感。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团组织眉心偏上的位置，正以极其微弱的频率，跳动着一点猩红。那红光如此黯淡，仿佛风中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第37号实验体，宇智波基因嵌合成功率0.01%，”大蛇丸的声音响起，像是浸过冰水，平滑，淡漠，没有丝毫起伏。

他左手翻开摊在实验台边缘的一卷厚厚卷轴，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前36次实验的数据与结果。墨迹清晰，标注触目惊心：“基因序列排异，第12小时崩解。”“心脏发育异常，骤停。”“写轮眼细胞暴走，反噬主体。”……每一行记录的末尾，都用锐利的笔锋画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墨色浓黑，在冷光下看去，如同早已干涸凝固的污血。

实验室更深的阴影里，站着另一个人。

志村团藏。

他半边身躯隐没在黑暗之中，仅露出的独眼死死盯着培养皿中那点微弱的猩红，眼神锐利如钩。

他的语气带着长久等待后压抑不住的不耐与质疑：“只有这一个活下来了？大蛇丸，你浪费了太多宇智波的尸体，还有根部投入的资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沉甸甸地压在凝滞的空气上。

大蛇丸闻言，苍白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并未立刻回答，反而伸出舌尖，缓慢地轻轻舔过自己的下唇，仿佛在品尝空气中弥漫的失败与死亡的味道。下一秒，他捏着解剖针的手腕稳定地向下一点——

银亮的针尖精准地刺入胎儿组织眉心那点跳动的猩红之中。

滋。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恒温箱嗡鸣掩盖的声响。

那点猩红光芒猛地向内收缩，如同受惊的野兽蜷缩起核心。紧接着，它像是被彻底激怒，或者说被注入了某种不应存在的活力，骤然爆发出一瞬刺眼夺目的红光！

红光虽只持续了短短一刹，却将大蛇丸的脸映照得一片诡异，尤其那双金色的竖瞳，在红光的边缘，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兴奋的幽绿。

“急什么，团藏。”大蛇丸终于开口，声音里先前冰封的平淡被打破，注入了一丝微妙的、近乎吟唱的韵律。

他缓缓转动着解剖针的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针尖从猩红核心中挑出一缕极细的、仿佛拥有独立生命般微微颤动的物质，那物质泛着同样的、不祥的红光。

“失败，是必要的养料……是通往真理阶梯下，不可或缺的骸骨。”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培养皿，竖瞳因兴奋而微微眯起，“你看，它没有像之前的那些一样崩解，反而……在‘吸收’写轮眼的细胞。多么美妙的求生本能。”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培养皿中那团原本只是轻微搏动的胎儿组织，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其表面密布的淡紫色血管，在刹那间全部转化为鲜亮的、灼目的红色，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骤然被引至皮肤之下，疯狂流窜。

大蛇丸俯下身，脸几乎要贴到培养皿上。他的竖瞳收缩成一条极细的线，紧紧锁住那团正在发生剧变的组织，声音里终于染上再也无法掩饰的、病态般的狂热：“它在‘适应’……就像蛇为了成长，必须蜕去旧皮。它在把原本不属于自己、狂暴的、充满怨恨的宇智波之力，一点点，变成自己的‘鳞片’。”

就在这时，实验室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裂响。大概是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盛放着更早期失败实验体残骸的玻璃罐，终于因为内部物质彻底腐败产生的气体或是单纯的年久失修，不堪重负地破裂了。浑浊的液体和难以名状的块状物倾泻而出，加重了空气中腐败的气息。

大蛇丸对此置若罔闻，连头都未曾回一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支挑着猩红细胞的解剖针上。他极其小心、稳定地移动手臂，将针尖刺入实验台另一边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更大的圆柱形玻璃舱。舱体竖立，里面注满了淡绿色、闪烁着微光的营养液。舱壁外侧，贴着一张崭新的标签，上面用清晰的字体写着：

实验体：37

代号：镜绪

冷白色的萤石灯光笼罩着这一切。实验台上，培养皿中那团最初微弱如烛火、此刻却狂暴流转着猩红脉络的组织，依旧在持续搏动。

它成了这座充斥着死亡、腐朽与失败气息的幽闭空间里，唯一“活着”的焦点。那光芒猩红、诡异，带着与生俱来的剧毒，静静地蛰伏在营养液与玻璃的囚笼之中，等待着未知的孵化。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