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将整个石室彻底淹没。手机手电筒的光芒被限制在极小的范围里，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蛰伏着未知的危险。
最初的慌乱过后，达达利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和……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这种被彻底困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
“喂，老……钟离，”他难得地放软了语气，“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耗在这儿等死？”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已经动了起来。钟离没有用手机照明，而是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片刻后，他从地质包里摸索出一把小小的地质锤，轻敲了几下旁边的石壁。
“笃、笃笃。”
敲击声在寂静的石室里回荡，带着不同的回响。钟离凝神听了一会儿，又换了个方向敲击，眉头渐渐舒展。
“这里的岩层结构相对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发生大面积坍塌。”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莫名让人安心，“而且，刚才的敲击声显示，左侧石壁后可能有空腔，或许能找到其他出口，或者……水源。”
达达利亚愣住了。仅凭敲击的声音就能判断这些？他看着钟离在黑暗中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好像真的不是在“纸上谈兵”。
钟离打开自己的头灯，光束稳定而明亮。“跟紧我，脚下小心。”
他率先迈步，沿着石壁缓慢移动，脚步轻盈而稳健，仿佛对这种黑暗环境早已习以为常。达达利亚咬了咬牙，连忙跟了上去，手机的光在他手里晃来晃去，显得有些多余。
石室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内部岔路纵横，像是一个小型的地下迷宫。钟离不时停下来，观察岩石的纹理，或是俯身查看地面的痕迹，偶尔还会用地质锤敲下一小块岩石，放在鼻尖轻嗅。
“你在闻什么？”达达利亚忍不住问。
“湿度和矿物质的气味，”钟离头也不回地说，“能帮我们判断方向。”
达达利亚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更靠近了些。头灯的光晕里，钟离专注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神，此刻在探究岩层时，竟透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钟离示意达达利亚跟上，自己先钻了进去。通道内部很矮，需要弯腰前行，岩壁上布满了尖锐的石棱。
达达利亚有些不耐烦，想快点通过，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前踉跄，手臂瞬间被石棱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嘶——”他痛呼一声，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别动。”钟离立刻停了下来，转过身，头灯的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眉头微蹙。
他蹲下身，从地质包里翻出一小瓶消毒水，又看了看达达利亚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在犹豫什么。片刻后，他干脆利落地解开自己衬衫的袖口，然后向上卷了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接着，他竟直接撕下了衬衫的一角，布料带着淡淡的、清冽的皂角香气。
“忍着点。”
钟离的声音很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他先用消毒水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达达利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强忍着没再出声。然后，钟离拿起那片干净的布料，轻柔地覆盖在伤口上，开始仔细包扎。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偶尔触碰到达达利亚的皮肤，会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达达利亚低着头，能看到钟离专注的神情，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更让他浑身僵硬的是，钟离为了方便包扎，身体离得极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种陌生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那气息像是羽毛，一下下搔刮着他的皮肤，顺着血液蔓延到心脏。
“好了。”
钟离系好最后一个结，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
达达利亚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慌忙移开视线，只觉得耳朵像是被火烧一样烫。他含糊地说了句“谢了”，便匆匆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钟离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神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稍大的空间，角落里竟然真的有一处小小的水洼，水质清澈，应该是山体渗水积聚而成。
“有水！”达达利亚眼睛一亮，暂时忘了刚才的异样，快步走过去，用手掬起一捧水，贪婪地喝了几口。
钟离也走了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滤水器，耐心地过滤着水。“生水最好处理一下再喝，以防万一。”
达达利亚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的情绪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觉。他好像……一直都误会这个“老古董”了。
夜幕降临，虽然在地下感受不到，但气温却明显降了下来，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渗入皮肤。
“该死，怎么这么冷。”达达利亚抱紧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离沉默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地质包垫在地上：“坐下来，靠近点，能暖和些。”
两人并肩靠在石壁上，中间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头灯被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小的营地灯，光线昏黄而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喂，钟离，”达达利亚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
钟离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年轻时考察，遇到过几次危险。”
“哦。”达达利亚应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考古学，又累又危险，还赚不到多少钱。”
“因为喜欢。”钟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那些沉默的遗迹，承载着文明的记忆。读懂它们，就像在和千年前的人对话，很有趣。”
达达利亚第一次听到他用“有趣”这个词，忍不住侧过头看他。昏黄的光线下，钟离的侧脸轮廓柔和了许多，平日里总是紧绷的嘴角，似乎也带了点浅浅的弧度。
“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古板。”他低声说。
钟离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眼底像是盛着星光。“人总是多面的，不是吗？”
那一刻，达达利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连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向别处，耳根却又开始发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各自的专业聊到生活琐事，甚至还聊起了喜欢的食物。达达利亚发现，钟离并非真的不近人情，他只是活得太过通透，不喜欢无谓的喧嚣。而钟离也发现，达达利亚的桀骜不驯之下，其实藏着一颗渴望被认可的心，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气氛渐渐变得缓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妙的暖意。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
“余震！”钟离低喝一声，下意识地想护住身边的人。
但达达利亚的反应更快。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伸出手臂，将钟离狠狠扑倒在地！
“轰隆——！”
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块从头顶坠落，正好砸在他们刚才靠着的石壁上，碎裂开来。
达达利亚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像是被火烧一样。他咬着牙，撑起身体想看看钟离有没有事，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
钟离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沙哑，甚至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达达利亚低下头，发现两人此刻的姿势极其暧昧。他压在钟离身上，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彼此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钟离的头灯刚才被撞灭了，只有营地灯的微光，勾勒出他近在咫尺的脸。
钟离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后背上，眼神暗得惊人，像是酝酿着风暴。他微微抬起头，想要查看伤口，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空气中，带着消毒水的微涩和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近在咫尺的脸，和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达达利亚能清晰地看到钟离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烫得他心慌意乱。他甚至觉得，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吻上那双紧抿着的唇。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
“别……乱动。”钟离又说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的手轻轻放在达达利亚的后背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达达利亚浑身一颤。
黑暗中，暧昧的气息如同藤蔓，悄然滋生，将两人紧紧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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