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们循着咸鲜气息找到巷间一家海鲜小馆。店内只四五张木桌，墙面挂着渔网与贝壳。老太太热情招呼，老爷子搬来藤椅：“冬天客人少，就我们老两口守着，图个热闹。”

夏枝点了清蒸海鱼与海鲜粥，江屿加了蒜蓉扇贝。老爷子坐在对面唠起家常：“小情侣吧？冬天来看海，够浪漫。”

夏枝耳根微热，江屿却大方牵住她的手：“嗯，带女朋友来看看我的秘密基地。”

老爷子笑眼弯弯：“我和老伴就是在这海边认识的，一晃四十年喽。那时她来捡贝壳，我帮她捞回落海的草帽……”

老太太端菜出来，轻嗔：“老东西，又讲古。”

菜色朴素却鲜美。清蒸鱼只撒姜葱，鱼肉嫩如一抿即化；海鲜粥熬得稠糯，米粒吸饱虾蟹的鲜甜。江屿自然地替她剥虾挑刺，动作细致流畅。老太太在一旁看着，笑眯眯道：“真好啊，年轻真好。有个人疼，有个人念。”

饭后老爷子执意免单，说“冬天第一对客人，沾沾喜气”。江屿拗不过，趁老两口收拾时悄悄将钱压在茶杯下，拉着夏枝快步离开。走远仍听见老爷子在后头喊“小伙子，钱给多啦”，两人相视而笑。晚风微凉，心里却暖如刚下肚的那碗粥。

回程路上，天色渐沉。车窗外的海化作深黑，只剩远处航标灯明灭闪烁。夏枝靠着椅背，困意渐渐上涌。江屿将车内温度调高，又把副驾座椅调缓，将自己的围巾轻轻搭在她腿上。

快到市区时夏枝醒来，窗外已是熟悉的霓虹。车内爵士乐轻柔流淌。

“醒啦？”江屿侧头看她，眼含笑意，“睡了一个小时，还咂了咂嘴，是不是梦见吃曲奇了？”

夏枝脸颊微红，轻拍他手臂：“才没有。”

车停小区门口。江屿未解锁，转头认真看她：“下周我不在，你要好好的。早餐别凑合，写作别熬夜，出门多穿点，冷了就用那个暖手宝。”

夏枝点头，也细声叮嘱：“你也是。别熬夜赶工，吃饭别总外卖，记得带厚外套，上海冬天也冷。”

江屿笑了，伸手轻捏她脸颊：“好，都听你的。那……要个离别吻吗？”

夏枝耳根更红，却轻轻点了点头。

他倾身过来。这个吻比从前更温柔，带着不舍的缱绻，如海边轻浪，缓缓拍打心岸。分开时两人呼吸微乱，他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哑：“等我回来。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她的声音软糯，似含了糖。

她下车走至小区门口，回头时，他的车仍停在路灯下，车灯暖黄如一束守候的光。她挥手，车才缓缓驶离，尾灯渐渐融进夜色。

回到家，夏枝先戴上那对枫叶耳钉。镜中银叶轻晃，与颈间项链温柔呼应。她翻出手机，将今日照片整理成册：碎金洒落的灰蓝海面、礁石上相视而笑的两人、宁静的石板路与小店橱窗，还有江屿蹲在礁石旁低头倒热巧的侧影——阳光落在他发顶，连睫毛的阴影都清晰。

她选了那张侧影设为锁屏，又打开文档，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冬海与温柔》。指尖轻敲，海风、热巧的甜、老爷子的故事，皆化作文字流淌。写到“四十年陪伴”时，她停笔片刻，添上一行：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烈的誓言。而是冬日的风里，有人紧紧牵着你的手；是四十年的潮汐中，有人始终陪在身旁。温柔无需声张，同频便好。”

停笔时手机轻震。江屿发来消息：“到家了。今天的海，和你一样好。下周每天都想你，等我回来。”

夏枝抱着手机，嘴角止不住上扬：“我也想你。路上小心，晚安呀。”

“晚安，女朋友。梦里见。”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

城市夜空虽无星，却让她想起海边那片碎光，她轻抚颈间枫叶，又碰了碰耳垂银叶，仿佛触到了他的温度，也触到了这冬日里，最温暖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