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排班表”的框架下，竟然诡异地平稳起来。
上午通常是剑仙的时间。林凡的身体会在茅草屋后的空地上，一丝不苟地练习最基础的剑招。
劈，刺，撩，挂，动作枯燥至极，但剑仙却乐在其中。林凡乐得清闲，意识缩在角落里，琢磨着怎么用更少的灵石买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下午是林凡的打工时间，清理灵兽粪这活儿又脏又累，还没人愿意干，但林凡干得毫无怨言。毕竟，比起上辈子同时应付三个甲方的连环夺命call，只是面对一群不会说话的灵兽，心理压力小多了。他甚至总结出了一套高效清理法，能提前半个时辰收工。
晚上比较热闹，阵鬼会研究如何在茅草屋周围布设最基础的聚灵阵，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妖女有时会对着水盆练习眼神，有时则会操控身体去外门弟子聚居区溜达一圈，美其名曰“收集情报，了解市场”。
书生和佛子偶尔会出来透透气，一个之乎者也地感慨世事，一个默念佛经净化，主要是净化妖女可能留下的某些不良气息。丹魔和神兽残魂则大部分时间在沉睡。
这种平衡，直到某天下午被打破。
林凡刚清理完雷犀兽的圈舍，正靠着墙根休息，盘算着用今天刚发的灵石去买那本《剑气详解》的拓本。
三个穿着明显比他好不少的外门弟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为首的叫赵虎，以欺负杂役弟子为乐。
“哟，这不是我们的‘粪霸’林凡吗？今天又赚了不少灵石吧？”赵虎阴阳怪气地笑着，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堵住了林凡的去路。
林凡心里一沉，知道麻烦来了，他不想惹事，只想息事宁人。
“赵师兄说笑了，就几块下品灵石，勉强糊口而已。”
“糊口？我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啊。”
赵虎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拍林凡的脸，“听说你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儿，私藏了不少吧？拿出来，师兄们帮你花花。”
林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赵虎的手。
“嘿？还敢躲？”
赵虎脸色一沉，“给我打，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另外两人狞笑着围了上来。
林凡心中叫苦。他这炼气一层的修为，对付一个都够呛，更别说三个炼气二三层的了。正当他准备抱头蹲下，尽量减少伤害时，脑海里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小八，让吾来！三剑之内，必叫他们跪地求饶。”剑仙的战意瞬间燃烧。
“打打杀杀多不好，让小生出来与他们理论一番，必能使其羞愧而退！”书生急忙道。
“理论个屁，一看就是群泼皮无赖，直接下毒，老娘新研制的‘痒痒粉’正好缺试药的。”丹魔嚷嚷。
“阿弥陀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天空。”佛子劝道。
“忍个锤子！小八，放我出去，看老娘不迷得他们找不到北！”妖女跃跃欲试。
“布阵！困住他们。”阵鬼言简意赅。
林凡被吵得头大，但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不能暴露，一旦暴露身体里有多个灵魂的秘密，等待他们的绝不是宗门栽培，而是被当成怪物切片研究。
“都别吵。”
林凡在脑海里大喝，“听我指挥，剑仙前辈，借你一点‘意’，不是招，书生前辈，准备骂架！妖女，你待命。”
说时迟那时快，赵虎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了过来，林凡猛地侧身，动作看似狼狈，却恰好避开了要害。同时，他顺手抄起旁边清理粪便用的铁锹，下意识地向前一递。
这一递，在剑仙一丝“剑意”的加持下，那沾着污秽的铁锹头，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精准，直戳赵虎的腋下破绽，那里是发力关键点，被戳中又酸又麻。
“哎哟！”
赵虎万万没想到这个杂役敢还手，更没想到这看似胡乱的一戳如此刁钻，半边身子一麻，攻势顿时瓦解。
另外两人一愣。林凡趁机将铁锹往地上一杵，挺直了腰板，目光直视赵虎，脑海中书生已经准备好了一篇斥责小人，弘扬正气的草稿。
林凡深吸一口气，开口却不是书生的之乎者也，而是夹杂着市井智慧的怒斥：“赵虎，你们欺压同门，就不怕执法堂追究吗？我林凡行的端坐得正，赚的每一块灵石都是辛苦钱，你们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好好修炼，欺负我一个杂役算什么本事？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外门弟子只会窝里横？”
这番话，有理有据，还带着点激将法，旁边一些被赵虎欺负过的杂役也偷偷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解气。
赵虎恼羞成怒，但腋下还麻着，又见林凡突然变得如此硬气，加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他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你给我等着！”
赵虎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林凡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放下铁锹，默默继续收拾工具。
脑海里却是一片欢腾。
“妙啊，小八，方才那一记‘神来之锹’，深得刺剑精髓之准与快，虽器物不雅，然意到了。”剑仙难得地夸赞道。
“哼，算你小子有点急智。不过下次还是让老娘来，保管让他们丑态百出。”妖女语气里有点遗憾，但也带着点欣赏。
“小友临危不乱，据理力争，颇有名士风范。”书生表示满意。
“合作，效率尚可。”阵鬼评价。
丹魔和佛子也表达了认可。
林凡没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脑海里那七道原本各自为政，甚至互相嫌弃的神识，在此刻竟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同仇敌忾”的感觉。
一种奇异的暖流，在他心中流淌。他们不再是纯粹的麻烦，而是在危急关头可以依靠的室友？
从那天起，“粪霸”林凡在外门弟子中小有名气了，不是因为他多能打，而是因为他变得“邪门”。
有时他清理粪便的动作快得惊人，效率超高，有时他能跟人辩论得对方哑口无言，有时他负责的区域，灵气会莫名比别处浓郁一点点。
杂役堂管事发现林凡干活又快又好，还从不抱怨，于是把一些更重要但更繁琐的活儿也交给他，报酬也稍微提高了一点。
林凡来者不拒，毕竟，家里有七张嘴等着灵力滋养呢。
他用攒下的灵石，不仅买到了《剑气详解》拓本，还买了一些最基础的阵法材料和一些便宜的药材边角料。
剑仙如获至宝，阵鬼有了实验素材，丹魔也终于可以开始他的“低成本炼丹大业”了。
他们的生活依然清贫，但充满了希望和吵闹。
“小八！管管丹魔，他又把屋子弄得一股怪味。”
“妖女，你再用我的身体去抛媚眼，下次轮到你的时候我就去敲木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剑疯子，你练剑能不能离我的药炉远点？”
林凡听着脑海里的争吵，一边核对着手里的排班表，一边计算着这个月的收支，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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