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豆子不记得自己在墙角蜷缩了多久。
时间成了模糊的东西,只有光线的变化提示昼夜更迭。晨光从纸窗破洞爬进来,在地板上缓慢移动,从东移到西,然后消失。月光接替,更冷,更淡,像撒了一层薄霜。
她把自己缩得很小,脸埋在膝盖里,呼吸放得轻而又轻。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也消失,就能不去看隔壁房间,不去闻那里逐渐变化的气味——生命的气息褪去后,剩下的是尘土、木质、以及一种她不愿细想的沉寂。
哥哥的血字在地板上已经干涸变形。她每天都会盯着看,用手指在空气里一遍遍临摹那些扭曲的笔画。“快逃”“鬼”“找猎鬼人”。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烙在眼睛里。
她没有逃。
能逃到哪里去呢?世界在那夜之后,缩成了这间破屋,缩成了她蜷缩的这方墙角。
直到某个黄昏,一股陌生的气味渗进来。
是水的味道——不是山涧清澈的流水,而是深潭,沉静,冰冷,带着隐隐的压迫感。还有铁器的冷冽,和一种……悲伤。很淡很淡的悲伤,像深秋清晨的雾气,若有若无缠绕在那人周身。
祢豆子没有抬头。她听见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脚步声停在门口。很稳,很轻,是练剑人的脚步。
来人没有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屋里只有风声。然后她感觉到那人在移动,去了隔壁房间,又回来。一道阴影落在她身上。
“还活着吗。”
声音很低,没什么起伏,像陈述一个事实。
祢豆子慢慢抬起头。
逆着光,她先看到的是一件左右花色不同的羽织。一半像麻雀的羽毛,一半是鲜亮的绿色。然后才是那人的脸——很年轻,可能只比哥哥大几岁,但眼神很旧,像历经许多个冬天后结冰的湖。他腰间挂着一把刀,刀鞘是深蓝色的。
水柱,富冈义勇。
这个名字不知从哪里浮现在脑海。是哥哥以前在镇上听来的传说吗?那些专门斩杀恶鬼的剑士……
义勇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面孔,干裂的嘴唇,最后落在她紧攥的手上——手里捏着一片从哥哥衣服上扯下的碎布。
“发生了什么。”他问。
不是质问,只是询问。
祢豆子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像锈住的齿轮。她试了几次,才挤出几个字:“鬼……哥哥……变成鬼了……”
声音破碎得连自己都陌生。
义勇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那双冰湖般的眼睛似乎深了一些。他站起身,走到血字旁,蹲下仔细察看。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干涸的痕迹,放在鼻尖闻了闻。
“血里有鬼的气味。”他低声说,更像自言自语,“但也有人的意志。”
他回到祢豆子面前,伸出手。
“能站起来吗。”
不是“要站起来吗”,也不是“我扶你起来”。而是相信她能,只是需要一点确认。祢豆子看着那只手,手掌宽大,指节有茧,是握刀的手。但此刻只是静静地伸在那里,没有催促。
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指尖冰凉,颤抖得厉害。
义勇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稳,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拉她起身的瞬间,祢豆子腿一软,差点又跌下去。但他及时稳住了她,另一只手扶住肩膀。
“慢慢来。”
他带着她走出屋子。夕阳迎面扑来,祢豆子眯起眼睛,太久没见光,眼眶刺痛。她回头看了一眼——家,曾经充满笑声和炊烟的家,现在只是一个寂静的、堆满阴影的木盒子。
“他们……”她声音发颤。
“会有人来安置。”义勇说,语气依然平淡,但多了点什么,“鬼杀队有专门的人处理这些。”
他解下自己的羽织,披在她身上。羽织很大,几乎把她整个人裹住。一半麻雀褐色,一半青草绿,还带着他的体温,和那股深潭般的气息。
“走吧。”
他走在前面,步子放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下山的路很长,祢豆子走得很吃力,但一次也没有摔倒。义勇总是能在她踉跄时恰到好处地停顿,或者伸过刀鞘让她借力。
途中经过紫藤花林。正值花期,淡紫色的花序垂落如瀑。义勇停下脚步,看向她。
“鬼厌恶紫藤花。”他说,“你感觉如何。”
祢豆子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涌入鼻腔,清雅,略带甜意。没有不适,只有一种……熟悉感。就像哥哥每次烧炭回来身上带的烟火气。
“不难受。”她轻声说。
义勇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什么。
天黑透时,他们到了一个驿站。义勇安排她住下,给她买了热粥和干净衣物。他话很少,只是在门外守着。祢豆子捧着粥碗,热气熏着眼睛,终于掉下那晚之后的第一滴眼泪。
泪水无声地滴进粥里,她一口一口,把咸涩的粥全部喝完。
蝶屋比祢豆子想象的要明亮。
庭院里种满了药草和花卉,穿着白色护理服的女孩们轻声细语地走动,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药香和阳光晒过被褥的味道。如果不是偶尔看到缠着绷带的伤员,这里几乎像某个安静的疗养院。
神崎葵——那个扎着双马尾、表情严肃的女孩——迎了上来。
“我是神崎葵,蝶屋的护理长。”她语速很快,目光像小刷子一样把祢豆子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富冈先生已经传信说明了情况。跟我来,你需要先做全身检查。”
祢豆子下意识看向义勇。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富冈先生。”她叫住他,声音很轻。
义勇停下脚步,侧过脸。
“谢谢。”祢豆子说,深深鞠躬。
义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保重。”
他说完就走了。祢豆子直起身,发现葵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义勇离开的方向,嘴里小声嘟囔:“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检查细致得让祢豆子有些无措。葵虽然表情严厉,动作却异常轻柔。测量身高体重,检查视力听力,测试反应速度和柔韧性。当看到祢豆子手臂和腿上的旧伤——大多是小时候帮家里干活留下的——她皱起眉头。
“营养不良,肌肉量不足,但关节异常柔软。”她一边记录一边说,“恢复能力……需要观察。总之,先养好身体再说。”
她给祢豆子安排了房间。很小,但干净整洁,有窗,窗外能看到庭院一角。被褥是刚晒过的,蓬松柔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每天六点起床,七点早餐,之后是基础训练。中午有午休,下午学习草药知识或协助护理。晚上九点熄灯。”葵像背诵条例一样说完,顿了顿,语气稍微软了一点,“今天先休息吧。饭会送来。”
她离开后,祢豆子坐在床沿。墙壁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一张小桌,一个矮柜,一盏油灯。简单得几乎空洞。
她从怀里掏出那片碎布,还有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样东西——那卷从仓库暗格里找到的羊皮纸。油布包裹着,她还没敢打开。
敲门声响起。一个更小的女孩端着托盘进来,放下就害羞地退了出去。
祢豆子慢慢吃起来。味道很普通,但每一口都很认真。她要活下去。哥哥用那样的方式留下她,不是让她在这里枯萎的。
第二天开始,蝶屋的生活按部就班
葵确实严厉。祢豆子动作稍慢就会被提醒,姿势不标准会被纠正,连吃饭的速度她都要管。“细嚼慢咽,不然消化不好。”她总是一脸严肃地说。
但祢豆子渐渐发现,这份严厉背后藏着别的。
比如她注意到祢豆子晚上会做噩梦,就在她枕头边放了一个自制的安神香包。比如祢豆子训练后肌肉酸痛,她会“正好”多准备一份药浴。比如有次祢豆子盯着庭院里的紫阳花发呆,第二天窗台上就多了一小瓶插花。
葵从不说什么温柔的话。她只会用行动表达,而且总是装作不经意。
“这个香包多做了一个,给你了。”
“药浴材料配多了,不用浪费。”
“花剪多了,放你这里吧。”
祢豆子每次都乖乖接受,然后小声说“谢谢”。葵就会别过脸,耳朵微微发红,嘟囔着“快点好起来才是正经的”。
除了葵,蝶屋里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栗花落香奈乎。
祢豆子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庭院里。那个女孩坐在长廊边,看着池里的鲤鱼,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一幅画。她比祢豆子小一些,紫色的大眼睛空茫地望着水面,仿佛灵魂去了很远的地方。
葵低声告诉祢豆子:香奈乎不会主动说话,也很少对外界有反应。她受过很重的伤,身体恢复了,但心里的某些部分好像关上了。
“你可以试着和她说话,但她可能不会回应。”葵说,“不过……她偶尔会折纸。蝴蝶,或者花。”
那天下午,祢豆子也在长廊坐下,离香奈乎不远不近。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同一个池子。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在水面上晃动。
坐了很久,香奈乎忽然动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彩色的纸,开始折叠。手指纤细灵活,纸在她掌心翻飞,很快变成一只蝴蝶。她捏着蝴蝶的翅膀,看了看,然后轻轻放在祢豆子身边的廊板上。
祢豆子愣住了。
香奈乎已经转回头,继续看着池水。
祢豆子小心地拿起那只纸蝴蝶。折得很精致,翅膀的纹理都折出来了。她把它放在手心,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张纸——是包裹羊皮纸的油纸,裁下的一小角。
她不太会折复杂的东西,只记得母亲教过的最简单的千纸鹤。她慢慢地折,每一步都很认真。折好后,她学着香奈乎的样子,轻轻放在香奈乎身边。
香奈乎的目光移过来,落在千纸鹤上。几秒后,她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纸鹤的翅膀。然后,很轻很轻地,她点了点头。
没有笑,但那双空茫的眼睛里,好像有了一点微光。
从那以后,折纸成了她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香奈乎会折蝴蝶、樱花、小鱼。祢豆子会折千纸鹤、小船、星星。她们很少坐在一起,总是隔着一点距离,但总会互相留下折纸。有时祢豆子训练回来,会发现窗台上多了一只纸蝴蝶。有时香奈乎的房间门口,会出现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葵看到过一次。她站在走廊那头,看着两个安静折纸的女孩,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柔和。
“这样也好。”她低声说,转身去忙了
夜深人静时,祢豆子会拿出那卷羊皮纸。
她不敢点灯,怕被人发现。就借着月光,或者等到巡逻的人过去后,才小心翼翼地在被窝里展开。油布包裹得很严实,羊皮纸保存得意外完好。
“火之神神乐·十二型”。
那些古老的图谱和文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神秘。祢豆子看不懂所有的注解——有些字太古老,有些术语她完全不明白。但她认得那些动作。
父亲跳舞的样子。
哥哥笨拙模仿的样子。
她用手指临摹图谱上的人形线条,感受那些呼吸的节奏标注。一呼一吸,一进一退。羊皮纸的触感粗糙,墨迹有细微的凸起,像某种隐秘的刻印。
她开始尝试。
不是在现实中跳,只是在脑海里演练,配合着呼吸。吸气时想象气息沉入丹田,呼气时想象那股暖流流向四肢。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但偶尔,在极度专注的瞬间,她会觉得指尖有点发热。
像握住一小块太阳的碎片。
有天夜里她练得太入神,没注意到门外有脚步声。葵推门进来查房时,她慌忙把羊皮纸塞进被窝。
“还没睡?”葵皱眉。
“马上睡。”祢豆子小声说。
葵走到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祢豆子额头的细汗和略显慌乱的眼神。
“你在偷偷练什么。”不是疑问句。
祢豆子咬住嘴唇。
葵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这个动作让祢豆子有些惊讶——葵很少这样。
“我知道你家里的事。”葵的声音比平时低,也软了一些,“富冈先生简单说了。你哥哥他……”
她停住了,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
“你想变强,对吧。”最后她说,“想找到他,或者……为他做点什么。”
祢豆子点点头,眼眶发热。
“那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先把身体养好。”葵说,语气又恢复了些严厉,“身体是基础。没有好的基础,什么都做不了。偷偷加练反而会伤到自己,明白吗?”
“明白。”
葵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如果真的有什么想学的……”她顿了顿,“等身体好一些了,可以跟我说。蝶屋虽然主要是医疗,但基础训练还是能教的。”
她关上门离开了。
祢豆子躺在黑暗里,手伸进被窝,摸到那卷羊皮纸。粗糙的触感让她想起仓库那个夜晚,想起哥哥护在她身前的背影。
哥哥,我还活着。
我会好好活下去,然后……找到你
一周后的清晨,葵告诉祢豆子:主公要见她。
“主公?”
“产屋敷耀哉大人,鬼杀队的当主。”葵的表情很郑重,“他要见你,是非常罕见的事。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
祢豆子换上干净的衣服——还是义勇给她的那件羽织,已经洗干净了。葵帮她梳了头发,简单扎成马尾。
去见主公的路上,祢豆子很紧张。她想象过鬼杀队的领袖会是什么样子:威严的老人?强悍的武者?或者像富冈先生那样沉默锋利的人?
但当真正见到产屋敷耀哉时,所有的想象都被推翻了。
那是一个坐在廊下的年轻人——看起来可能不到三十岁。面容清秀温和,但眼睛以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似乎视力有问题。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和服,膝盖上盖着薄毯。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明明看不见,却准确地面向祢豆子。
“来了啊。”他的声音很轻,像春天的微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
庭院里开满了白色的山茶花。产屋敷坐在花丛前,身后站着他的两个女儿,都是五六岁的年纪,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请坐。”产屋敷示意祢豆子坐在他对面的垫子上。
祢豆子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得手指绞在一起。
“不用紧张。”产屋敷微笑着说,即使蒙着眼睛,那个笑容也显得无比温柔,“我只是想见见你。义勇君在报告里提到了你,还有你的哥哥。”
听到“哥哥”两个字,祢豆子身体僵了一下。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产屋敷问。
“灶门……祢豆子。”
“祢豆子。”产屋敷重复了一遍,像在品味这个名字的韵律,“很好的名字。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失去家人,哥哥变成鬼……这是非常痛苦的事。”
他的语气里没有怜悯,只有理解。那种理解很深,深到祢豆子觉得这个人真的懂得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祢豆子开口,声音有些哑,“我想变强。我想找到哥哥,我想……”
“你的哥哥,灶门炭治郎。义勇君的报告里提到一个细节:他变成鬼后,留下了让你逃跑的字。而且他的血,在义勇君的感知里,既有鬼的气息,也有人类的意志。”
祢豆子抬起头,眼睛睁大。
“这非常罕见。”产屋敷继续说,“鬼是被鬼舞辻无惨的血液转化的存在,通常都会失去人类的记忆和理智,完全沦为食人的怪物。但你哥哥似乎……不一样。”
“所以……哥哥还有可能……”
“我不知道。”产屋敷坦诚地说,“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可能性是存在的。而这份可能性,也许和你有关。”
祢豆子屏住呼吸。
“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产屋敷的声音更轻了,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秘密,“尤其是你们这样亲密的兄妹。你身上或许有什么,能成为连接他人类一面的桥梁。当然,这需要时间,需要力量,也需要……”
他停了停。
“也需要你做出选择。鬼杀队的路很苦,很危险。你会看到更多的死亡,经历更多的离别。即使这样,你也想走这条路吗?”
祢豆子没有犹豫。
“我想。”她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我想变强。我想有力量去找到哥哥,去……去理解发生了什么。如果有可能,我想带他回来。”
产屋敷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那么,欢迎你加入鬼杀队。”他说,“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在蝶屋继续疗养和训练。等身体准备好了,我会安排一位柱来指导你。”
“柱?”
“鬼杀队中最强的剑士,共有九位。每一位都有独特的呼吸法和战斗方式。”产屋敷解释道,“我想,有一位柱可能会很适合你。她叫甘露寺蜜璃,是恋柱。她的呼吸法需要强大的情感力量,而你的心里……有很深的情感。”
恋柱。甘露寺蜜璃。
祢豆子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
“在那之前,”产屋敷说,“你可以先学习基础。蝶屋的神崎葵是很优秀的护理长,她虽然严厉,但会好好照顾你。还有香奈乎……那孩子也需要同伴。”
他伸出手,摸索着。祢豆子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产屋敷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掌心有薄茧,但握得很轻柔。
“祢豆子,你的路会很难走。”他轻声说,“但你不是一个人。鬼杀队里有很多人,都失去了重要的人,都怀着各自的悲伤和决心在战斗。你们可以互相支撑。”
他松开手。
“现在,先回去吧。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力量不是一天练成的,就像伤口不是一天愈合的。”
祢豆子站起身,深深鞠躬。
“谢谢您,主公大人。”
产屋敷微笑着点头。在他身后,两个小女孩也朝祢豆子微微欠身。
离开庭院时,祢豆子回头看了一眼。
产屋敷耀哉依然坐在山茶花前,白色的绷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坚韧。像这些山茶花,洁白柔软,却能在寒冬中绽放。
回蝶屋的路上,祢豆子走得很慢。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摸了摸怀里的羊皮纸。
哥哥,我会变强的。
她对着天空,在心里无声地说。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都会找到你。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