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温冉被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敲门声唤醒。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迅速适应。
窗外天色已完全黑透,房间里只余窗外透进的些许庭院灯光。手腕处的莲纹微微发热,体内能量循环自然而然地流转着,驱散了沉睡带来的些许滞涩感。她感觉精神饱满,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状态比睡前的“轻盈通透”更上一层楼,充满了内敛的活力。
“小姐?您睡了吗?晚饭给您送来了。”是徐婶的声音,隔着门板,压得较低。
温冉迅速起身,按开床头灯,看了眼墙上古典的挂钟——晚上八点多了。她这一觉竟然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来了,徐婶。”她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刚醒来的微哑,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睡衣,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徐婶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是几样清淡精致的菜肴和一碗汤,还有一小碗米饭。“看您一直没动静,想着可能是白天累着了,睡着了。”徐婶笑着说,目光在温冉脸上停留了一瞬,“您脸色看起来比下午好多了。”
温冉心里微微一紧,面上却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浅笑:“可能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谢谢徐婶,还特意给我送上来。”
“应该的。”徐婶将托盘端进来放在小茶几上,“司令去了军.区谈事情,可能要很晚回来,小少爷已经回学校了,二少爷行动不便向来在自己房里用餐,所以我想着也给您把晚餐送到屋里来。您吃完早点休息,碗筷放门口就行。”
“好的,麻烦徐婶了。”温冉接过餐盘,眼珠子一转,“小少爷去了学校?他…是几年级的学生啊?”
温冉接过餐盘,状似随口一问,眼神里带着点对“侄子”的好奇,声音轻柔。
徐婶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少爷今年高二了,在附中读书,最近暑期夏令营,周末才回来。这次是司令特意让他请假回来接您的。”她语气里带着对厉瑾和学业的自豪,“小少爷成绩很好,从来不用司令操心。”
“高二啊……”温冉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原来如此”和“真是个优秀孩子”的混合表情,心底却在飞速计算。
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原文中男主出场已是十八岁,在末世里挣扎两年后淬炼出的冷酷与强大。末世爆发于两年前……那么,现在,就是末世元年!甚至可能,末世的第一缕阴风,已经吹到了厉宅的围墙外!
时间,原来早就所剩无几!
徐婶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传来,模糊不清。温冉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开合,脸上带着惯有的、对主家少爷的骄傲笑容。这幅日常的画面,此刻在温冉眼中却显得无比荒谬和惊悚。
刚刚由两件灵物产生的安全感,刹那消散。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徐婶的声音终于穿透了那层无形的屏障,清晰而带着担忧地传入耳中。
温冉猛地回神,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抖,在眼下投出一片混乱的阴影。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没……没事,”她声音干涩沙哑,“只是有些低血糖,吃了东西就好。”此刻她急需一点真实的能量补充,来平复身体本能因恐惧产生的应激反应,也为接下来必须立刻开始的行动储备体力。
温冉强压下喉头的滞涩,对徐婶扯出一个勉强但足够清晰的微笑:“真的没事,徐婶。您先去忙吧,我吃点东西就好了。”
徐婶又关切地看了她几眼,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聚焦,不似刚才那般空茫骇人,便点点头:“那好,您慢用,一定要多吃点。碗筷放门口就行。”这才转身带上门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温冉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小茶几旁。她顾不上什么仪态,拿起筷子,手还有些不受控制地微颤,但她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平稳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咀嚼,吞咽。
温热的汤水顺着食道滑下,真实的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开始转化为能量,一点点驱散那彻骨的冰冷和眩晕。她的心跳依旧沉重而快速,但思维却在这机械的进食动作中逐渐变得冰冷、清晰。
末世元年。甚至可能就是今夜,或者明天
原文中,末世之初,这颗星球经历了一周暗无天日的无日无月,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湮灭在黑暗之中。
第七日,紫日初升。
持续七日七夜的、吞噬一切光明的绝对黑暗终于褪去,然而重新照亮大地的,并非人们熟悉的那轮金红旭日。
那是一轮巨大的、散发着妖异紫芒的“太阳”。它高悬天际,光芒并不刺眼,却给万物投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沉重阴影。紫色光晕笼罩下,世界的模样已面目全非。
城市不再是钢筋水泥的森林,而是被真正的、疯狂生长的绿色巨物所侵占。行道旁的绿化树,一夜之间膨胀为百米高的参天巨木,树皮皲裂如龙鳞,根系如同地龙般拱破沥青路面,野蛮地撕裂城市文明。
森林与荒野更是成了人类绝对的禁区。那里已经演化为光怪陆离的史前丛林,食人花朵大如房屋,喷吐着致幻孢子;原本无害的灌木丛可能猛地弹射出布满尖刺的荆棘;某些真菌甚至形成了覆盖数平方公里的、会蠕动并释放神经毒素的恐怖菌毯。
曾经被豢养的猛兽体型暴涨数倍乃至数十倍,轻易挣脱束缚。非洲象成了行走的小山,每一步都引发地颤;狮虎的咆哮能震碎玻璃,爪牙足以撕裂轻型装甲。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小型生物”的蜕变。家猫变成了敏捷嗜血的豹形猎手,老鼠膨胀到猎犬,獠牙外露,在废墟与地下管道中形成恐怖的“潮鼠”。拳头大的蚊子,能喷射强酸的蚂蚁军团……它们遵循着最原始的数量与变异
而海洋与江河同样不再安全。巨型的掠食鱼类、复活的古老节肢动物、甚至某些软体动物,都成了水下死神。昔日的航道与海滩,如今是巨兽厮杀的战场。
人类在灭绝边缘的挣扎与……进化?
在这场全球性的、针对所有物种的“升格”或“异化”浪潮中,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文明在最初的冲击下显得脆弱不堪。重型武器固然能杀死个别巨兽,但面对无穷无尽、且不断适应进化的变异潮,以及被疯狂植物蚕食的补给线与基础设施,传统军事力量很快捉襟见肘。
可冥冥之中,天道是公平的,在这七日的黑暗之中,几乎所有幸存下来的人类,都经历了一场持续的高热,仿佛身体内部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锻造”。高烧的症状因人而异,有人昏迷不醒,有人痛苦痉挛,而更多的,则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无声无息地死去,没能熬过这场来自星球本身的“筛选”。
当第七日,紫日初升,妖异的光芒重新照亮满目疮痍的大地时,熬过高烧、从黑暗中醒来的幸存者们发现,世界不仅外面变了,他们自身,也不同了。
异能的火种,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点燃。
可这异能,这并非均匀的恩赐。觉醒的强度、种类千差万别,充满了不确定性。
温冉摸了摸手腕莲纹灵玉般的温润,久久无言。
没有等徐婶来收盘子,温冉习惯了自立,端着餐盘便去了楼下厨房,见客厅安静,徐婶不知去了哪里,温冉便自己动手清洗了餐具。
厉家看似地位崇高,家中仆人却并不算多,除了一个统管全家的徐婶之外,便只有一个厨师,一个轻工减学清洁别墅的工人和一个不住家的花匠。便是厉辰这般不良于行,身边竟然连个护工都没有。
“啪!”突如其来的一声异响,让温冉有些好奇,顺着声音温冉脚步停在一楼边侧的一间训练室的门口,隔着半掩的门缝,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训练室空间不小,但布置简洁。除了常规的健身器材,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墙面上悬挂的几个专业靶标,以及房间一角摆放的武器架——上面并非装饰用的冷兵器,而是几把保养得极好的现代弩弓、复合弓,甚至还有一把拆卸状态的狙击步枪。
厉辰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他上身挺直,手臂平稳地抬起,手中正握着一把结构精密、线条流畅的黑色弩弓。刚才那声轻微的“咻”声和随后命中靶心的闷响,正是由此发出。
他没有回头,似乎专注于重新上弦的动作,声音平静地传来:“洗完了?比预想的快。”
温冉愣了愣,定了定神,推门进去,反手轻轻带上房门,隔绝了客厅可能传来的任何细微动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松香味道。她走近一些,目光落在远处靶心那支深深没入的弩箭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二哥听到我在厨房的声音了?”温冉说道,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探究。厉家是军政世家,原著只到厉瑾和背景深厚,不知包不包括这个“行动不便”的二少爷。
也不知在末世爆发之际,这位二少爷有没有活下来?
“嗯。”厉辰慢条斯理地将弩弓放在膝上,转动轮椅面向她。
训练室的光线不算明亮,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邃,仿佛能洞悉人心。“厨房水槽的管道,有些声响会顺着墙体传导。”
“原来是这样。”温冉顺着他的话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他膝上的弩弓和远处的靶心上。这准头,绝不是“打发时间”能练出来的。但她没再多问,转而道:“二哥的箭术很厉害。”
厉辰没有接这句夸奖,只是操控轮椅滑到武器架旁,将弩弓放回原处。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显然对这间训练室和这些武器都极其熟悉。“熟能生巧罢了。”他语气平淡,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你刚才在楼上休息得如何?看你下来时的脸色,似乎比下午好了不少。”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并且敏锐地注意到了温冉的状态变化。
温冉心中微凛,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眼前这人。她摸了摸手腕上微热的莲纹,半真半假地说:“睡了一觉,感觉松快了很多。”
看着少女拘谨的姿态,厉辰微微坐正,“你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