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
月光确实照在了我身上。
又一年的新年将至， 你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收拾行李，旧帆布包被撑得鼓鼓的，里面叠着两件洗得发白的毛衣，磨破边的教案本压在最底下，页脚还沾着孩子们不小心蹭上的铅笔印。手机搁在桌角，屏幕亮了又暗，父亲的来电提示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焦急，一会儿说咳嗽得睡不着，一会儿又说腰疼的不行，你捏着冰凉的手机壳，指尖摩挲着上面磨平的纹路，心里明镜似的——家里的私人医生随叫随到，哪会真让他们遭这份罪，不过是盼着你早点回去的借口。
你把手机翻扣在桌上，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课程表，红笔圈出的期末考日期已经过去半个月。窗外的田埂上积着薄雪，几个孩子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正蹲在雪地里写字，笔尖在冻硬的泥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你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抚过教案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两年的支教时光像山间的溪流，悄无声息就淌到了头。你不是不想留，只是看着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睛，心里那点念头愈发清晰：云丰村的孩子需要书桌，山外还有无数个“云丰村”，无数双等着被照亮的眼睛。父亲的资源或许能做更多事，这或许是你回去的意义。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李雾闯了进来。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子，油墨印子蹭到了指尖，脸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铅笔灰。
李雾“许老师！”
少年的声音带着雀跃，快步走到桌前，把卷子摊开在你面前，手指重重点在最后一道大题上，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
李雾“这道题我算出来一种解法，你看看还有别的思路吗？”
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卷子上的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只有最后一步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喉结轻轻动了动，到了嘴边的“我要走了”突然哽住，你别开眼，看向窗外远处连绵的青山，语气放得又轻又缓：
许砚“我要回家过年了。”
话音刚落，李雾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攥着卷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他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不敢置信的慌张：
李雾“那……明年你还回来吗？”
十六岁的少年，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下纯粹的渴望。于他而言，这两年里，除了趴在桌上啃书本、盼着考个好成绩，最期待的就是每天能见到你，听你讲山外的世界。
你没有立刻回答，伸手轻轻抚平他卷子上的褶皱，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抬眼时，目光落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语气沉重却坚定：
许砚“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学业有成，才能报答你爷爷。”
你顿了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袄传过去
许砚“李雾，你一定要走出这座大山。”
说这话时，你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望向山外那片被云雾遮住的天际，声音里藏着未说出口的告别。
李雾垂下眼睑，睫毛轻轻颤动着，长长的影子落在卷子上。他攥着卷子的手松了又紧，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没说“不回来”，却每一句话都在推着他往前走，每一个字都藏着无法言说的离别。山间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卷起桌上的几张草稿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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