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惊讶于他的敏锐，轻轻点头。
玱玹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放下书，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看。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积雪反射着月光，一片惨白。
“是冲我来的。”他低声说，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苏小小问。
玱玹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半年来，已经有三次‘意外’。一次是屋檐的冰棱突然掉落，差点砸中我；一次是送来的炭火里混了有毒的香料；还有一次，是有人试图在我的药里下毒。”
苏小小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玱玹处境艰难，但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为什么？”她问，“你不是质子吗？他们敢杀你？”
“质子死了，可以有很多解释。”玱玹的声音冰冷，“病逝、意外，或者...自杀。只要处理干净，西炎也无可奈何。毕竟，一个无父无母、没有靠山的王孙，死了也就死了。”
他说得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苏小小听出了那平静之下的绝望和愤怒。
“是谁？”她问。
玱玹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皓翎宫中不希望我活着回去的人，也可能是西炎那边不希望我活着的人。或者两者都有。”
苏小小沉默了。
她想起原著中玱玹的处境：父亲早逝，母亲殉情，叔叔们虎视眈眈，唯一的妹妹失散。他被送到皓翎为质，表面上是和平的象征，实际上却是弃子。
“你恨吗？”她轻声问。
玱玹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回桌边，看着摇曳的烛火，许久才说：“恨有什么用？恨不能让我活下去，恨不能让我回到西炎，恨不能...找到小夭。”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疲惫，那是远超年龄的沧桑。
苏小小心中一动。
这就是她要救赎的人，一个被命运摧残、被至亲抛弃、在阴谋中挣扎求存的少年。
他的心中埋藏着太多的恨，太多的苦，这些最终会将他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而她，要找到一种方法，让他在恨中依然保留一丝善意，在苦难中依然相信希望。
“我会帮你。”苏小小突然说。
玱玹看向她，眼中满是怀疑：“你能帮我什么？你只是一个宫女，自身难保。”
“我或许帮不了你太多，但至少，我能让你在这里活下去。”
苏小小认真地说，“我能确保你的食物和药是安全的，能提醒你周围的危险，能...陪你说说话，让你不那么孤独。”
玱玹盯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话中的真伪。烛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为什么？”他终于问出这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苏小小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真实却不完整的答案：“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里。你还有该做的事，该见的人，该完成的使命。”
玱玹愣住了。许久，他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什么使命，只想找到妹妹，然后带她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呢？”
“那也是使命。”苏小小说，“保护所爱的人，本身就是一种使命。”
玱玹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没有再说话，但苏小小看到，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那天晚上，苏小小没有立刻离开。
她和玱玹一起吃了晚饭，简单的肉粥和粗面饼，但对西偏院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吃饭时，玱玹忽然问：“你是哪里人？”
苏小小一愣，随即想起系统给的身份设定：“我是皓翎人，家在城南，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
“你多大了？”
“十五。”
“和我妹妹差不多大。”玱玹轻声说，“如果她还活着，今年也该十五了。”
苏小小心中一动：“你妹妹...她叫什么名字？”
“小夭。”玱玹的声音变得温柔，“西炎玟小夭。她很调皮，很爱笑，生气的时候会跺脚，开心的时候会唱歌。她...”
他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
苏小小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他：“她会活着的。一个好姑娘，老天不会薄待她。”
玱玹抬眼，眼中泛起水光：“你真的这么想？”
“我信。”
苏小小说，“而且我觉得，你也应该信。因为如果你都不信她还活着，那还有谁会去找她呢？”
这句话像是击中了玱玹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苏小小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坐着。
许久，玱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泪光，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你说得对。”他说，“我必须相信她还活着。我必须活着离开这里，去找她。”
苏小小笑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那就多吃点。”她把肉粥往他面前推了推，“活着，需要力气。”
那天之后，苏小小和玱玹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玱玹不再对她充满敌意，开始接受她的帮助，甚至偶尔会主动和她说话。
苏小小则更加细心地照顾他。
她用系统给的医术知识，悄悄调整了他的饮食，增加了一些温补的食材；
她留意送来的药材质量，发现次品就偷偷调换；
她甚至用攒下的月钱，买了一些厚实的棉布，给玱玹做了一副手套。
“我不需要这个。”玱玹看到手套时说，但苏小小注意到，他的手指冻疮已经溃烂了。
“你需要。”苏小小不容置疑地说，“手冻坏了，以后怎么写字？怎么握剑？”
玱玹沉默了，最终接过了手套。
几天后，苏小小看到他在看书时戴上了那副手套。虽然针脚粗糙，样式简陋，但他戴得很仔细。
与此同时，苏小小也利用系统的能力，开始留意西偏院的动静。
读心术每天只能用三次，她谨慎地选择对象：芳姑姑、送药的太监、偶尔来巡查的管事。
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她拼凑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西偏院确实有人想对玱玹不利，但不止一方势力；
芳姑姑对玱玹抱有同情，但不敢明显表现出来；
皓翎王对玱玹的态度暧昧，既不放他走，也不让他死；
西炎那边，玱玹的叔叔们正在争夺王位，没人关心这个质子的死活。
这些信息让苏小小更加清楚地认识到玱玹处境的艰难。
他就像一个棋子，被各方利用、抛弃，生死无关紧要。
但正是这样的认知，让她更坚定了救赎的决心。
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如果连她都不伸出援手，那还有谁会？
转眼到了腊月，年关将近。
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过年。但西偏院依旧冷清，只有门口的灯笼换成了新的，算是应景。
这天，苏小小从厨房领年货回来，看到玱玹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
雪花又开始飘落，细碎的，静静的。玱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在西炎，过年时会下很大的雪。”
他说，没有回头，但知道是苏小小来了，“我和小夭会堆雪人，打雪仗。有一次，我把雪球塞进她的衣领里，她追着我打了半个时辰。”
苏小小走到他身边，也仰头看雪：“听起来很快乐。”
“嗯。”玱玹轻声应道，“很快乐。”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肩上、头上都落了一层薄雪。
“你相信人有来世吗？”玱玹忽然问。
苏小小想了想：“我信。”
“那你觉得，如果这辈子过得很苦，下辈子会好些吗？”
“我不知道。”
苏小小说，“但我觉得，与其寄希望于下辈子，不如把这辈子过好。毕竟，我们只有这辈子是确定的。”
玱玹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说话不像十五岁的宫女。”
苏小小心中一紧，但表面平静：“苦难让人早熟。”
玱玹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重新看向天空，许久，轻声说：“苏小小，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
苏小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听到玱玹接着说：
“但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靠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苏小小听出了其中的警告，以及...一丝不舍。
“我已经靠近了。”
苏小小笑着说，“而且我不怕什么下场。最坏不过一死，但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说的是真话，原身苏小小确实已经冻死了。
但玱玹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以为她是指之前被罚跪差点冻死的事。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玱玹最终说。
“彼此彼此。”苏小小回应。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肩上、发上，像是要将这一刻永远封存。
苏小小知道，前路依然艰难，危险依然四伏。
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她走进了玱玹的世界，也让他走进了她的世界。
而这，正是救赎的开始。
夜深了，苏小小回到自己的住处。
躺在冰冷的通铺上，她回顾着这半个月的点点滴滴。
玱玹的黑化值从65%降到了62%。虽然只是微小的变化，但至少说明，她的努力有了一些效果。
“系统，有没有办法知道小夭的下落？”她在心中问道。
“权限不足。但可以提示：关键人物将在三年后出现。”
三年...苏小小算了一下时间线。
如果按照原著，小夭会在几年后以玟小六的身份出现在清水镇，而玱玹则会以轩的身份去寻找她。
但那是原著的时间线。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我的行为会影响剧情走向吗？”她问。
“会。宿主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产生蝴蝶效应。建议谨慎行动。”
苏小小叹了口气。这意味着她不能完全依赖原著知识，必须随机应变。
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必须让玱玹活下去，活到与小夭重逢的那一天。
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她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筹码。
“系统，如何获取积分？”
“完成任务阶段目标、改变关键剧情节点、拯救重要人物生命，均可获得积分。”
苏小小记下了。她需要尽快获得积分，兑换更多有用的技能和物品。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风声呼啸。苏小小闭上眼睛，在心中制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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