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西偏院缓慢地流逝,转眼已是半月。
苏小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扫院落、煎药、送饭,偶尔还要帮忙照顾其他生病的宫人。
工作繁重,伙食粗糙,但至少,她活下来了。
而她和玱玹之间,也建立起一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
每天三次送饭送药,苏小小不再只是放在门口。
她会敲门,等玱玹应声,然后推门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有时玱玹会坐在床边看书,那是他唯一的消遣,几本破旧的典籍翻来覆去地看;有时他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不言不语。
苏小小不多话,放下东西就走。
但她会留意屋里的状况:炭火是否足够,被褥是否干净,药是否按时喝。
第三天时,她发现玱玹根本没动那碗药。
“药凉了就没效了。”她看着桌上原封不动的药碗说。
玱玹背对着她,没有回应。
苏小小端起药碗,发现药汁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她叹了口气,将药倒回药罐,拿到院子里的火炉上重新加热。
芳姑姑看到了,皱起眉头:“多事。”
“药凉了,喝了反而伤身。”苏小小轻声解释。
芳姑姑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当苏小小端着重新热好的药回到屋里时,玱玹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
“为什么这么做?”他问。
苏小小将药碗放在桌上:“因为你需要喝药。”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玱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质问,“我是西炎的质子,是皓翎的囚徒。讨好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苏小小顿了顿,抬眼看他:“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呢?”
玱玹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嘲讽: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目的。宫女讨好主子,是为了往上爬;官员效忠君王,是为了权势富贵。你说你没有目的,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不需要你信。”苏小小平静地说,“你只需要把药喝了。”
两人对视着,屋子里陷入沉默。窗外传来其他宫人扫雪的声音,唰唰的,规律而单调。
最终,玱玹移开视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味让他皱紧了眉头,但他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苏小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玱玹警惕地问。
“冰糖。”苏小小解释,“我从厨房偷的。喝了苦药,含一颗会好受些。”
玱玹盯着那包冰糖,许久没有动作。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或虚弱,而是因为某种更深的情绪。
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温暖。
“我不需要。”他最终说,声音有些沙哑。
“随你。”苏小小收拾好药碗,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她没有回头,但嘴角微微上扬。
那天之后,玱玹开始按时喝药。苏小小送去的冰糖,第二天去看时,少了两颗。
他们的交流依然不多,但气氛逐渐缓和。
有时苏小小送饭去,玱玹会问一两句外面的事:天气如何,宫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西炎有没有使臣来访。
苏小小知道的也不多,只能把听来的零碎消息告诉他:昨夜又下雪了,御花园的梅花开了,王上最近在筹备春祭大典。
“春祭...”玱玹喃喃重复,眼神飘向窗外,“在西炎,春祭时我们会去郊外踏青,放纸鸢。”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苏小小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妹妹最喜欢放纸鸢。”
玱玹继续说,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她总是让我帮她做,做得不好还要生气。”
“你妹妹?”苏小小问。
玱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他闭上嘴,重新变回那个沉默警惕的质子。
苏小小识趣地不再追问。
但她知道,那个妹妹,应该就是小夭,玱玹生命中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温暖,如今却失散多年,生死未卜。
这天傍晚,苏小小照例去送晚饭。刚走到玱玹屋外,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敌意目标接近,距离五十米,方向东南。”
苏小小心中一紧,但表面不动声色。她敲了敲门,等玱玹应声后推门进去。
“今晚有肉粥。”她一边说一边放下食盒,“厨房说天冷,给大家加餐。”
玱玹坐在桌边看书,闻言抬起头:“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