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宫的气氛却并不平静。
陆昭急匆匆地走进揽月阁,眉头紧锁:“殿下,沈姑娘,不好了。太医院的张院使带着一众太医,在东宫门外求见,说是要……弹劾沈姑娘。”
萧景渊正靠在软榻上,脸色比昨日红润了不少,那是服用了沈清莞新配制的“排毒汤”后的效果。
“弹劾?”萧景渊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沉不住气了。”
沈清莞正在药房里捣药,听到动静,头也没抬:“让他们进来莞。正好,我缺几个试药的‘小白鼠’。”
陆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沈姑娘,那是太医院的院使,正三品的大员,您可别乱来。”
“在我眼里,只有病人和药理。”沈清莞放下药杵,拍了拍手上的药粉,“走吧,去会会这群‘庸医’。”
东宫正殿。
一位身穿绯色官服、留着长须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气得浑身发抖。他身后站着七八个太医,个个面色不善。
“太子殿下驾到!”陆昭高声唱喏。
萧景渊在沈清莞的搀扶下(其实是沈清莞怕他站久了累,强行扶着),缓缓走入大殿。
“参见太子殿下。”众太医跪地行礼,唯独那张院使站着不动,只是拱了拱手。
“张院使,你这是何意?”萧景渊坐上主位,眼神冷冽。
张院使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射向站在萧景渊身侧的沈清莞:“老臣参见太子。老臣今日斗胆,要请殿下诛杀此等妖女!”
他手指直指沈清莞,厉声道:“此女出身冷宫,来历不明!竟敢妄言我太医院三年的药方是毒药,这不仅是质疑老臣等人的医术,更是质疑先帝时期的御医!其心可诛!”
他身后的太医们也纷纷附和:
“正是!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阴阳五行、望闻问切!”
“殿下,万不可被此妖女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啊!”
一时间,大殿内群情激愤,仿佛沈清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面对指责,沈清莞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这是她用宫里的碎琉璃自己烧制的简易试管),里面装着半管透明的液体。
“张院使,”她开口,声音清脆,“你说我不懂医术。那我请问,你给我家殿下开的‘赤阳丹’,主要成分是什么?”
张院使冷哼一声:“赤阳丹乃大补之物,主材是百年野山参、鹿茸、何首乌……”
“错。”
沈清莞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赤阳丹的主要成分,是一种名为‘乌头碱’的剧毒物质。你们所谓的‘大补’,其实是用剧毒在刺激人的心脉,让人产生一种‘精力充沛’的假象。长此以往,心脉受损,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一派胡言!”张院使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行医五十载,从未听过什么‘乌头碱’!”
“那是因为你们的提炼技术太落后了。”沈清莞淡淡道,“你们只知道把药材混在一起煮,却不知道把药材里的‘有效成分’单独提取出来。”
她举起手中的玻璃瓶:“这里面的液体,是我昨晚从一颗‘赤阳丹’里提取出来的精华。如果你们不信,我们可以当着殿下的面,做个实验。”
沈清莞招了招手,阿箬立刻端上来两个托盘。
托盘A:放着一颗完整的“赤阳丹”和一杯清水。
托盘B:放着沈清莞提取出的那管透明液体,以及一杯清水。
“我们找两只活鸡来做实验。”沈清莞看向萧景渊,“殿下,可以吗?”
萧景渊看着她自信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准。”
很快,两只活蹦乱跳的公鸡被带了上来。
沈清莞将整颗“赤阳丹”碾碎,混入托盘A的清水里,喂给第一只鸡喝。鸡喝下去后,起初精神抖擞,叫了几声,但没过一会儿,便开始步伐踉跄,最后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不起。
全场死寂。
张院使脸色微变:“这……这只是个例!”
“别急,看第二只。”沈清莞将那管透明液体,滴了一滴入托盘B的清水里,喂给第二只鸡。
第二只鸡喝下去后,不仅没死,反而显得更加活跃,在地上啄食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张院使彻底懵了。
“道理很简单。”沈清莞解释道,“第一只鸡喝的是‘全药’,里面包含了补药和剧毒‘乌头碱’,毒药量大,所以它死了。第二只鸡喝的是我‘提纯’后的药液,我用酸碱中和法去除了大部分的毒素,只保留了有益的成分,所以它没事。”
她走到张院使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张院使,你敢说,这不是你们太医院的失职吗?”
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的太医都低下了头,不敢与沈清莞对视。那两只鸡的尸体就摆在大殿中央,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张院使面如死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殿下,老臣知罪!老臣也是按照古方制药,并不知其中竟有此等剧毒啊!”
他心里叫苦不迭。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就是科学!这女妖精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景渊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眼神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沈清莞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让众太医心胆俱裂的话:
“从今日起,东宫药房之事,全权由沈姑娘负责。太医院若再敢有人质疑沈姑娘的医术,或是暗中使绊子……”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
“别怪本宫不念旧情,直接送你们去大理寺‘喝茶’。”
“臣等不敢!”众太医叩首,冷汗涔涔。
风波平息,太医们灰溜溜地退去。
揽月阁内,只剩下萧景渊和沈清莞两人。
萧景渊看着正在收拾药具的沈清莞,忽然问道:“你那套‘提纯’之法,还有那个……‘乌头碱’,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清莞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副淡然的表情:“臣女曾在冷宫的一本残破古籍上看到过,具体作者是谁,已经记不清了。”
“是吗?”萧景渊显然不信。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邃:“沈清莞,本宫不管你以前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只要你能治好本宫的病,本宫便护你周全。”
“甚至,帮你查清当年的真相。”
沈清莞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和势在必得。
“多谢殿下。”她微微福身。
东宫的风雨,暂时停了。
但更大的风暴,正在太医院的深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