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伤口的疼痛是真实的,失血的虚弱也是真实的。但司空震的神魂却异常清醒。
他“看”着意识深处,那因为今日剧烈的情绪冲击(众人的震惊、后怕、感激、担忧)和关键时刻“守护”行为的微弱共鸣,而从长城基石、从在场每一个人身上汲取到的、比往日丰厚数倍的能量,正丝丝缕缕地汇入干涸的经脉,滋润着魂魄。肩头的伤口在秘术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愈合速度会比常人快上许多,且不会留下碍眼的疤痕。
代价是皮肉之苦和短暂的行动不便。
收益是:更深的信任,更牢固的“保护者”定位,以及……更丰富的“养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小团白雾。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似有若无的、带着冰冷玩味的低语——
“玩火者……”
司空震在黑暗中,极轻地弯了一下嘴角。
火,已经点起来了。
接下来,该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直到……足以驱散所有阴影,或者,将阴影也一同吞噬
肩上伤口的疼痛,像附骨之疽,日夜不休地啃噬着神经。但司空震将它变成了另一层完美的伪装。
他变得更安静了,大部分时间都靠在床榻上,裹着伽罗找来的厚实旧毯子,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被妥善安放。左臂用布带固定着,动作稍微大些,苍白的额角就会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总是抿着唇忍耐,偶尔实在疼得狠了,才会从齿缝间逸出一丝极轻的抽气,随即便会露出歉然的神色,仿佛给别人添了天大的麻烦。
这种隐忍的脆弱,比嚎叫痛哭更具杀伤力。
花木兰巡视路过时,会刻意放轻脚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些,那里面惯常的锐利被一层复杂的、近乎无奈的情绪软化。玄策不再咋咋呼呼地冲进冲出,甚至会学着守约的样子,笨拙地削个歪歪扭扭的木头小鸟放在他床边,红着脸嘟囔一句“给你解闷”。守约的饭食愈发精细,甚至开始琢磨如何在不影响药效的前提下,给苦涩的汤药里加一点点蜂蜜。苏烈的大嗓门在他附近会自动降低几个分贝。
连那个一直沉默如岩石的铠,似乎也有了变化。他不再总是站在门口或阴影里冰冷审视,有时会走进来,不发一言地放下一些东西——或许是干净的水,或许是新劈好的、便于单手使用的柴火,然后依旧沉默地离开。他的目光扫过司空震肩膀时,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捉摸的波动。
这一切,司空震都“怯生生”地接受着,用低垂的眼睫和细微的“谢谢”回应。他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这种被照顾的状态里,依赖,且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