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成说出那个名字时，整个审讯室陷入了一片死寂。烛火摇曳，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王...王相国？”萧景宸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声音中带着压抑的震惊。
李成惨然一笑，点头确认：“不错，正是当朝宰相王崇明。魏天行不过是他在江湖上的一只手，真正要扳倒镇国公府的，是他。”
苏晚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崇明，三朝元老，朝中门生故旧遍布，权势熏天。若真是他在幕后操纵，那镇国公府面临的不仅是江湖势力的围攻，更是来自朝堂最高层的绞杀。
“证据呢？”楚云飞冷声问道，手中长剑微微出鞘，寒光在审讯室中一闪。
李成咽了口唾沫：“魏天行书房密室中，有与王相国往来的密信。其中详细记载了如何借江湖恩怨之名，行清除政敌之实。此外，王相国还承诺，一旦镇国公倒台，便将西北三州的盐铁专卖权交予魏天行掌控。”
苏晚卿眉头紧锁，转向萧景宸：“景宸，你立刻带一队可靠人手，前往魏天行藏身之处搜查密室。楚大侠，烦请您一同前往，以防有诈。”
“那你呢？”萧景宸担忧地看着她。
“我需即刻入宫。”苏晚卿眼神坚定，“若王相国真要明日朝堂发难，我们必须在今夜面圣，陈明真相。”
楚云飞忽然开口：“你可有把握面圣？王崇明在宫中势力盘根错节，你如何保证消息能直达天听？”
苏晚卿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太后娘娘所赐。三年前太后凤体欠安，我曾随家父献上祖传药方，太后痊愈后赐此玉佩，许我危急时刻可直入慈宁宫。”
众人闻言，稍感心安。萧景宸不再犹豫，立刻点齐人手，与楚云飞匆匆离去。
苏晚卿换上一身素净宫装，只带两名贴身侍女，乘马车直奔皇宫。夜色中的皇城肃穆威严，朱红宫门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出示太后玉佩后，侍卫不敢怠慢，迅速通报。
约莫一炷香后，一名年长女官匆匆而来：“苏姑娘，太后已歇下，但听说你有急事，特命老奴前来接引。”
“多谢嬷嬷。”苏晚卿行礼道，随女官穿过重重宫门，来到慈宁宫偏殿。
太后并未就寝，而是身着常服坐在殿中，手中捻着一串佛珠。虽已年过六旬，但眼中精光内蕴，不怒自威。
“晚卿见过太后娘娘。”苏晚卿跪地行礼。
“起来吧。”太后声音温和，“这么晚入宫，定是出了大事。你父亲可安好？”
苏晚卿起身，将今夜镇国公府遇袭之事择要禀报，最后提及王崇明可能牵涉其中。
太后听罢，手中佛珠停顿片刻，殿内空气仿佛凝固。良久，她才缓缓开口：“王崇明...若真是他，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确凿证据？”
“家臣已前往搜查，想必天明前必有结果。”苏晚卿答道，“但若待证据确凿再行动，恐明日朝堂之上，镇国公府已陷绝境。故斗胆连夜入宫，恳请太后相助。”
太后沉吟良久，最终叹息一声：“你父亲镇守边疆多年，忠心耿耿，哀家是知道的。王崇明近年来权势日盛，门生遍布朝野，圣上也多有忌惮。只是...”她顿了顿，“若无实据，仅凭一面之词，难以撼动当朝宰相。”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慌张入内禀报：“太后娘娘，王相国求见，说有紧急国事需面圣，得知圣上已就寝，特来请太后定夺。”
苏晚卿心头一紧，与太后对视一眼。王崇明此时入宫，绝非巧合。
太后神色不变，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片刻后，王崇明步入殿中。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一身紫色宰相常服，步履从容。见到苏晚卿在场，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
“老臣参见太后。”王崇明躬身行礼，“深夜打扰太后清修，实乃有要事禀报。”
“王相国不必多礼。”太后抬手示意，“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王崇明站直身体，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苏晚卿：“老臣接到密报，镇国公萧远山暗通敌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故连夜入宫，恳请太后下旨，即刻查封镇国公府，缉拿萧家满门，以防其闻风而逃。”
苏晚卿心头怒火翻涌，却强自镇定，冷声道：“王相国此言可有凭据？家父镇守北疆二十载，大小战役百余场，身上伤痕累累，皆是为国尽忠之证。如此污蔑忠良，相国何忍？”
王崇明面露痛心之色：“苏姑娘，本相知你难以接受。但此事关系社稷安危，本相亦不愿相信。只是证据确凿，有萧将军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为证，还有多名将领供词指认...”
“相国所谓的证据，可是从魏天行处得来？”苏晚卿突然打断他。
王崇明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本相不知苏姑娘所指何人。证据乃边防将领冒死送出，已呈交枢密院存档。”
太后静静听着两人对峙，忽然开口：“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等天明开朝，当廷对质。至于萧家满门...”她看向苏晚卿，“在事情查清之前，暂居宫中，既可保全，亦可避嫌。王相国以为如何？”
王崇明眉头微皱，显然这个结果并非他所愿，但太后已开口，他不好直接反驳，只得躬身道：“太后思虑周全，老臣遵命。”
太后点点头：“那便如此定了。王相国且回府休息，明日朝堂之上，再议此事。苏姑娘今夜就留在慈宁宫偏殿吧。”
王崇明目光深邃地看了苏晚卿一眼，行礼告退。
待王崇明离去，太后才露出疲惫之色，对苏晚卿低声道：“哀家只能为你争取这一夜时间。若天明之前，你拿不出反证，恐怕...”
苏晚卿跪地叩首：“谢太后恩典。臣女必不负所望。”
太后摆摆手，命女官带苏晚卿去偏殿安置。苏晚卿却道：“太后，臣女可否出宫一趟？家臣正在搜查证据，臣女需亲自接应。”
太后凝视她片刻，最终点头：“哀家给你两个时辰。天亮之前，务必回宫。”
“谢太后！”
苏晚卿匆匆离宫，乘马车直奔与萧景宸约定的接头地点——城西一处不起眼的茶楼。
夜色深沉，街道空无一人。马车刚拐入一条小巷，忽然前方出现数名黑衣人拦路。
“苏姑娘，请下车一叙。”为首之人声音沙哑。
苏晚卿心中一沉，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今夜，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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