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深秋带着清冽的凉意，梧桐叶被风卷着落在人行道上，踩上去沙沙作响。林微抱着怀里的纸箱，脚步轻快地走进巷口那家名为“猫语”的猫咖。
推开门的瞬间，暖融融的空气裹着淡淡的猫薄荷香气扑面而来，混杂着烘焙咖啡豆的醇厚味道。店里的光线偏暖黄，几只毛色各异的猫咪或蜷在窗边的猫爬架上打盹，或迈着优雅的步子在桌椅间穿梭，悦耳的铃铛声时不时响起。
林微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靠窗的那个位置。顾言深正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面前放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美式咖啡，手里则拿着一本建筑杂志，目光却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落在脚边——一只橘色的胖猫正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与林微撞了个正着。那双总是带着清冷感的眼睛，似乎柔和了些许，嘴角也微微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纸箱，快步走了过去。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她在顾言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纸箱放在脚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我也刚到没多久。”顾言深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纸箱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家伙？”
“嗯。”林微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的盖子。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从里面探出头来，灰白色的绒毛软乎乎的，一双圆溜溜的蓝色眼睛湿漉漉的，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上周林微和顾言深在出版社楼下的绿化带里捡到的小猫。那天加班到深夜，两人一起下楼时，听到了微弱的猫叫声，循声找过去，就看到了这只被遗弃的小奶猫。当时林微心疼得不行，顾言深则沉默地蹲下身，用外套裹住了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
后来两人一起带小猫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小猫还太小，需要精心照顾。林微本来想自己养，但她租住的公寓不允许养宠物，正发愁的时候，顾言深忽然说，他有个朋友开了家猫咖，可以暂时把小猫寄养在这里。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次见面。
“它叫灰灰，我给它取的名字。”林微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奶猫的脑袋，小奶猫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指尖，“医生说它很健康，就是有点营养不良，这段时间要多补充营养。”
顾言深俯身，目光落在纸箱里的小奶猫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吓到这个小家伙，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它柔软的绒毛。小奶猫似乎并不怕他，反而主动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他的手指。
“很可爱。”顾言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已经跟老板打过招呼了，他会好好照顾灰灰的。”
“太谢谢你了，顾总。”林微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言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不用总叫我顾总，叫我顾言深就好。”
林微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叫他的名字？总觉得有些太亲昵了，可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绝，只好小声地应了一句：“好……顾言深。”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在两人之间漾开了一圈微妙的涟漪。
顾言深的嘴角似乎又上扬了几分，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对着柜台的方向招了招手：“老板，麻烦你过来一下。”
猫咖的老板是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闻言笑着走了过来，看到纸箱里的小奶猫，眼睛一亮：“哇，好可爱的小猫！就是你说的那只吧？放心交给我，我这里的猫咪都是被照顾得好好的。”
老板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奶猫，动作熟练又轻柔。小奶猫似乎很喜欢他，在他怀里乖乖地蜷成一团。
“灰灰就拜托你了。”林微看着小奶猫，眼里满是不舍，“它喜欢喝温的羊奶粉，每次不要喂太多，还有，它很怕打雷，打雷的时候要抱着它……”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像个担心孩子的家长。顾言深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的侧脸线条很柔和，睫毛很长，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温暖的感染力。
顾言深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美好。
比他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堆建筑图纸，要美好得多。
老板笑着应下了所有的叮嘱，抱着小奶猫去了后院的寄养区。林微还站在原地，望着后院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顾言深转身，走到柜台前，点了一杯拿铁，又点了一块提拉米苏。
“尝尝这个，这家店的提拉米苏很不错。”他将拿铁和提拉米苏推到林微面前。
林微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甜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算客气。”顾言深端起自己的美式咖啡，喝了一口，“算是……庆祝灰灰有了新家。”
林微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小块提拉米苏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奶油混合着咖啡的醇香，在舌尖化开，温暖的感觉从味蕾蔓延到心底。
她抬起头，看向顾言深，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先移开。
店里的音乐很轻柔，是舒缓的钢琴曲。不远处，有客人在低声交谈，还有猫咪偶尔发出的叫声。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微的心跳越来越快，脸颊也越来越烫。她能感觉到，顾言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深邃而专注，像一汪深潭，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进去。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去看自己面前的拿铁，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顾言深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没有戳破，只是拿起桌上的杂志，慢悠悠地翻着，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书页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过了一会儿，林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夏冉打来的。
她连忙接起电话，走到窗边，压低声音说道：“喂，冉冉？”
“微微，你在哪儿呢？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逛街的吗？”夏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
“抱歉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忘了跟你说了。”林微吐了吐舌头，“我现在在猫咖，就是你之前推荐给我的那家‘猫语’。”
“猫咖？”夏冉的声音顿时变得八卦起来，“哦~ 猫咖啊，跟谁一起呢？不会是……那位顾大设计师吧？”
林微的脸颊更烫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顾言深，见他正低头看着杂志，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道：“你别胡说，我们就是……来送小猫的。”
“送小猫？”夏冉拖长了语调，“啧啧啧，孤男寡女，猫咖约会，还送小猫，林微，你这进度可以啊！”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微急得跺脚，“好了好了，我晚点再跟你解释，先挂了啊。”
她匆匆挂了电话，转过身，正好对上顾言深看过来的目光。
“朋友？”他问道。
“嗯，是我闺蜜，夏冉。”林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以为我放她鸽子了，有点生气。”
顾言深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就好。”林微连忙摆手。
“顺路。”顾言深的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林微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顾言深说的顺路，可能只是一个借口。就像上次下雨时，他说顺路送她回家一样。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两人一起走出猫咖，深秋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却并不觉得冷。
顾言深的车就停在巷口，黑色的轿车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沉稳。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林微上车。
林微弯腰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
车内的雪松味清香，和猫咖里的温暖气息，交织在一起，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林微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却一片柔软。
她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顾言深。他的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分明，神情专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有力，手腕上的手表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林微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
就像……就像爱情最初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会走向何方。
但她知道，从雨中共撑伞的那一天起，从捡到灰灰的那一夜起，从猫咖里的这一个午后起，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底，悄悄地发芽，生长。
车子在林微租住的公寓楼下停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林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顾言深叫住了她。
林微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顾言深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小巧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只灰白色的小猫挂件，和灰灰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林微接过钥匙扣，有些惊讶。
“刚才在猫咖的柜台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顾言深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买了。”
林微握着那个温热的钥匙扣，小猫挂件的绒毛软软的，像极了灰灰的触感。她抬起头，看向顾言深，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谢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带着满满的笑意，“我很喜欢。”
顾言深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温柔：“喜欢就好。”
林微推开车门，下了车。她站在车边，对着车里的顾言深挥了挥手：“顾言深，再见！”
顾言深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清晰可见的笑容：“再见。”
车子缓缓驶离，林微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向手里的钥匙扣。
她将钥匙扣举到眼前，阳光落在上面，小猫挂件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顾言深刚才看她的眼神。
林微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转身走进公寓楼，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而黑色的轿车里，顾言深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帮我查一下，适合养猫的公寓，离星辰出版社近一点的。”
发送成功后，他收起手机，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带着一丝，名为心动的，温暖。
而这份温暖，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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