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梅雨季总带着缠绵的韧性,第二天清晨,细密的雨丝仍在空气中织着薄网。林微早早到了出版社,将那把黑色雨伞仔细擦拭干净,用透明袋装好,反复确认书稿已经按约定打包,才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把苏老师的书稿和这把伞一起送到筑境设计,对接人是顾总的助理,记得要签收单。”林微叮嘱道,指尖划过伞面光滑的材质,鼻尖似乎又萦绕起那抹淡淡的雪松味,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处理完手头的紧急工作,林微打开电脑,调出苏清媛新书的策划案。页面刚加载完成,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筑境设计”。
“您好,星辰出版社林微。”她握紧听筒,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林编辑,我是顾言深的助理陈默。”电话那头的声音干练利落,“顾总让我转告您,书稿已经收到,封面设计的初步方案会在三天后发给您确认。另外,这把伞……顾总说不用特意归还,您留着用吧。”
林微一愣:“啊?可是这伞很贵重,还是麻烦您帮我还给顾总吧。”
“顾总特意交代过,”陈默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坚持,“他说梅雨季还长,您经常要跑外勤送书稿,有把好伞方便些。而且这把伞是定制款,市面上不好买,您不用有负担。”
挂了电话,林微看着桌角的黑色雨伞,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顾言深的体贴来得猝不及防,像细雨落在干涸的土壤上,悄无声息却让人动容。她不是没有被人照顾过,但这种带着距离感的温柔,既不越界,又恰到好处,让她有些无措,却又莫名安心。
“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夏冉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那把伞上,眼睛一亮,“哇,这伞看着就不便宜,哪个帅哥送的?”
林微脸颊微红,连忙解释:“不是送的,是借的,昨天淋雨,一位客户帮忙送了我一程。”
“客户?”夏冉挑眉,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看你这春心荡漾的样子,怕不是普通客户吧?快从实招来,是不是长得又帅又多金?”
“别瞎说!”林微推开她,脸上的热度却没退,“是筑境设计的顾言深,他帮苏老师新书做封面设计,我们只是工作对接。”
“顾言深?!”夏冉惊呼一声,连忙捂住嘴,“就是那个传说中帅到犯规、才华横溢的建筑界大神?林微,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夏冉是资深颜控,对顾言深这种“钻石王老五”级别的人物早有耳闻。她凑到林微身边,一脸八卦:“快说说,真人怎么样?是不是比杂志上还帅?性格好不好?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特别的事?”
林微被她问得哭笑不得,只好简单复述了昨天的相遇:“他人挺冷淡的,话不多,但挺细心的,知道书稿重要,还特意送了我,把伞也留给我了。”
“冷淡?细心?”夏冉摸着下巴,一脸了然,“这可是霸总标配啊!林微,我跟你说,这种外冷内热的男人最靠谱了,你可得抓住机会!”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你别想太多。”林微嘴上反驳,心里却忍不住想起顾言深雨中倾斜的伞、车内安静的侧脸,还有他那句“书稿重要”。
正说着,林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下午三点,筑境设计顶楼咖啡厅,关于封面设计的细节,想和你当面沟通。——顾言深”
看到发件人名字,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夏冉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激动地拍了下手:“看吧看吧!主动约你了!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工作对接!林微,下午好好表现,穿得漂亮点!”
林微被她说得有些紧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半身裙,确实有些过于朴素了。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工作见面,不用太刻意,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始盘算穿什么。
下午两点半,林微提前到达筑境设计楼下。这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在雨中反射着冷冽的光,透着低调的奢华。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浅蓝色连衣裙,手里提着装有补充资料的文件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厦。
陈默早已在大厅等候,看到她后礼貌地迎上来:“林编辑,这边请,顾总在顶楼等您。”
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林微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了。顶楼被设计成了一个空中咖啡厅,落地窗外是上海的城市天际线,雨雾缭绕中,高楼大厦若隐若现,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室内装修简约大气,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雨天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淡淡的绿植清香。
顾言深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随意地挽着,少了西装革履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温润。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低头看着什么,阳光透过雨幕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顾总。”林微走过去,轻声打招呼。
顾言深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顿了一下。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清爽。他的喉结微动,语气比上次柔和了些:“坐吧。想喝什么?”
“一杯美式就好,谢谢。”林微在他对面坐下,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
顾言深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美式,然后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她:“这是我初步构思的三个封面方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林微集中注意力看向屏幕,紧张的情绪渐渐消散。三个方案各有特色,第一个方案以苏清媛书稿中的文字为元素,用烫金工艺呈现,简约而有质感;第二个方案融入了建筑线条,与顾言深的设计风格呼应,又巧妙地契合了书中对城市生活的描写;第三个方案则采用了水彩画的风格,画面温柔,与书籍的散文基调相得益彰。
“都很好看。”林微由衷地赞叹道,“顾总,您的设计真的太贴合书稿的气质了。如果非要选的话,我觉得第二个方案更有新意,建筑线条和文字的结合,既体现了您的专业,又突出了书籍的主题。”
顾言深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我也更倾向于第二个方案。苏老师的文字看似柔软,实则有很强的结构感,就像建筑一样,每一个字都有它的位置和意义。”
林微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他对苏清媛的文字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她一直觉得,苏清媛的散文需要细腻的人才能读懂,而顾言深这样看似理性的建筑设计师,竟然能精准地捕捉到这一点。
“您说得太对了。”林微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兴奋,“苏老师常说,文字是有骨架的,情感是血肉,只有骨架立住了,血肉才能丰满。您的设计,正好诠释了这一点。”
顾言深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谈起工作时的样子,专注而有活力,和平时的羞涩内敛截然不同,像一颗被点亮的星星。
服务员端来美式咖啡,林微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她打开文件夹,拿出准备好的补充资料:“这是我整理的书稿核心主题和读者画像,还有一些苏老师提到的意象,或许能给您的细化设计提供一些参考。”
顾言深接过资料,认真地翻看起来。他看得很仔细,偶尔会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什么。林微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认真工作的时候,神情格外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迷人。
雨声淅淅沥沥,咖啡厅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翻页声和咖啡杯碰撞的轻响。这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微妙的融洽,像春雨滋润大地,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些资料很有用。”顾言深看完资料,抬起头对林微说,“尤其是‘城市里的孤独与温暖’这个核心主题,我会在设计中重点突出。”
“太好了。”林微笑了笑,“有您把关,我对这本书更有信心了。”
顾言深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问她平时喜欢什么,想问她昨天回去后有没有淋到雨,想问她很多关于她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工作相关的话题:“后续如果有调整,我会及时和你沟通。苏老师那边,你也可以先透露一下方案方向,看看她的意见。”
“好的,我会尽快和苏老师联系。”林微点点头,感觉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顾言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平时喜欢看散文吗?”
林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连忙点头:“喜欢,尤其是苏老师的作品,她的文字很有力量,能让人在浮躁的生活中静下心来。”
“我母亲也很喜欢她的作品。”顾言深的语气柔和了些,“小时候经常听她读苏老师的文章,那些文字陪我度过了很多难熬的时光。”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私事,林微心里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她能感觉到,他看似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苏老师的文字确实有这样的魔力。”林微轻声说,“我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我就躲在房间里看书,苏老师的文章告诉我,生活再难,也总有温暖的瞬间值得期待。”
说完这句话,林微有些后悔,她从来没有对陌生人说过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在顾言深面前,她竟然忍不住吐露了心声。
顾言深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微微一紧。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孩,心里藏着不少心事。他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以后如果觉得难熬,就看看书,或者……来这里坐坐。”
林微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那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理解和温柔,像雨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她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流,用力点了点头:“谢谢。”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城市的街道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顾言深看了一眼窗外,说道:“雨停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林微连忙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好,不麻烦您了。”
“顺路。”顾言深依旧是这两个字,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林微没有再推辞,跟着他走出咖啡厅。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着,距离很近,林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咖啡的香气,让她心跳加速。
走出大厦,顾言深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他打开车门,示意林微上车。这次,林微没有犹豫,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后的街道上,空气清新,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温暖而惬意。林微看着窗外的街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柔软而温暖。
“那把伞,用着还顺手吗?”顾言深忽然开口问道。
“嗯,很顺手,谢谢顾总。”林微转头看向他,笑着说,“等梅雨季过了,我再还给您。”
顾言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用还了,送你了。”
林微愣住了,刚想推辞,就听到他继续说:“就当是……感谢你对封面设计提出的宝贵意见。”
这个理由让她无法拒绝,只好点点头:“那……谢谢顾总。”
车子很快到了出版社楼下,林微拿起文件夹,准备下车。
“林微。”顾言深叫住了她。
林微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疑惑。
“下次有时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可以一起去看看苏老师的画展,她下周末有个个人画展,我这里有两张票。”
林微的心跳瞬间加速,脸上立刻染上了红晕。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工作邀约了,而是带着明显的试探。她看着顾言深眼中的期待,心里的羞涩和犹豫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勇气取代。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啊。”
顾言深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那我周末联系你。”
“嗯,再见。”林微推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跑进了出版社大楼。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顾言深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惊讶,顾总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温柔过,看来这位林编辑,真的不一样。
林微回到办公室,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夏冉立刻凑过来,一脸八卦:“怎么样怎么样?聊得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林微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呼吸,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他……邀请我下周末去看苏老师的画展。”
“哇!”夏冉激动地跳起来,“我就说吧!他绝对对你有意思!林微,这是约会啊!下周末一定要好好把握!”
林微被她说得脸颊发烫,却忍不住想起顾言深眼中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又想起那把黑色的雨伞,心里忽然明白,有些感情,就像梅雨季的雨,看似不经意,却早已在心底悄悄蔓延。
也许,夏冉说得对,这不仅仅是工作对接。也许,这场始于雨落时的相遇,真的会像一把钥匙,打开她尘封已久的心扉,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读懂爱情的美好。
而此刻的顾言深,坐在车里,看着出版社大楼的方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发给陈默:“查一下苏清媛老师下周末画展的详细信息,再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
陈默很快回复:“好的,顾总。”
顾言深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对林微的兴趣,已经超出了工作的范畴。这个敏感细腻、认真温柔的女孩,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一直以来单调乏味的生活。他想要靠近她,了解她,想要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
雨过天晴,阳光正好。伞下的回赠与试探,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属于林微和顾言深的爱情故事,正在这温柔的时光里,慢慢展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