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烟的目光总黏在自己的右腿上,护具边缘露出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那是康复训练时反复活动留下的痕迹。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腿上的力气在回笼——早上康复师帮她扶着栏杆站立时,她甚至能自主支撑十几秒,脚掌贴在地面的实感,让她对雪山的渴望又浓烈了几分。她太想快点扔掉轮椅,太想亲自走到楼下那棵樱花树旁捡一片落叶,太想在去雪山时,不用再让孙芮或田姝丽费力抱着,而是能牵着彭嘉敏的手,一步步踩在雪地上。
傍晚的病房里满是冬瓜汤的清香,莫寒刚把最后一口汤喂到顾轻烟嘴边,用纸巾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汤汁;彭嘉敏正收拾着碗筷,瓷碗碰撞的轻响格外温柔;孙芮则坐在床边,把温热的毛巾敷在顾轻烟的膝盖上,手法轻柔地按压着周围的肌肉。“今天的汤炖得好软烂,”顾轻烟舔了舔嘴唇,忽然抬头看向彭嘉敏,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嘉敏姐,我想再试试站一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儿,我觉得今天比早上更有力气了。”
彭嘉敏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身时眉头轻轻蹙起,她走到床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顾轻烟腿上的护具:“医生说还要再等三天,等肌肉力量再稳定些才能尝试独立站立,咱们不急这几天,万一摔了就前功尽弃了。”“可是康复师说我进步很快呀,”顾轻烟微微嘟起嘴,眼神里带着点倔强,“我就是想试试自己站着,不想总让你们抱来抱去的,你们每天照顾我已经够累了……”她说着,手指悄悄勾住了床边的金属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孙芮赶紧按住她的手,把热敷毛巾重新敷好:“轻烟,听话,咱们再等等。你忘了上次康复师说的?腿部恢复最忌心急,要是拉伤了,反而要多遭罪。”顾轻烟没说话,心里的急切却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过理智。她看着彭嘉敏转身去厨房洗碗筷的背影,又瞥了眼孙芮低头整理毛巾的间隙,忽然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抓住栏杆,借着手臂的力量撑起身体——右腿刚一受力,一阵尖锐的刺痛就从膝盖处传来,像是有根细针狠狠扎进肌肉里,她脚下一软,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冰凉的地板上。
“砰”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彭嘉敏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水槽里,水花溅湿了她的袖口,她顾不上捡,几乎是踉跄着冲回病房,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轻烟!你怎么样?”孙芮也慌了神,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赶紧想去扶顾轻烟,却又怕碰伤她的腿,只能颤抖着声音问:“哪里疼?能告诉我吗?别吓我……”
顾轻烟趴在地上,右腿动也动不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砸在地板上。她不是怕疼,而是怕——怕自己刚才那一下摔碎了所有的努力,怕腿再也好不了,怕再也没机会去雪山见雪人。“我的腿……动不了了……”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绝望,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戴萌、黄恩茹、刘倩倩和蒋芸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戴萌看到趴在地上的顾轻烟,脸色瞬间发白,她一边掏出手机拨给医生,一边快步走过来蹲下,尽量不碰到顾轻烟的身体:“别急,医生马上就到,你先别用力,我们都在呢。”黄恩茹则跪在顾轻烟旁边,轻轻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强忍着温柔地说:“轻烟乖,咱们不慌,医生来了就没事了,你还记得吗?咱们还要一起给雪人做樱花花环呢,可不能在这里哭鼻子呀。”刘倩倩赶紧把吉他放在一边,握住顾轻烟冰凉的手,一遍遍重复着:“会好的,肯定会好的,你那么勇敢,之前那么难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蒋芸则跑去拿了床薄被,轻轻盖在顾轻烟的背上,怕她着凉。
不过五分钟,医生和护士就推着治疗车赶到了。医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顾轻烟的右腿,一点点检查着护具下的皮肤和关节,每按压一处,都会轻声问一句“疼吗”。当按压到膝盖内侧时,顾轻烟疼得闷哼了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医生松了口气,摘下口罩,语气却依旧严肃,“但之前恢复的股四头肌有点拉伤,接下来一周要暂停站立训练,重新做静养和轻度按摩,要是再急着用力,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康复进度。”
听到“没有伤到骨头”,成员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看着顾轻烟泛红的眼眶,又满是心疼。孙芮轻轻把顾轻烟抱回床上,动作比平时更轻柔了几分,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彭嘉敏赶紧找来干净的袜子,帮她套在脚上,眼眶红红的:“都怪我,刚才不该去厨房的,要是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摔了。”顾轻烟靠在枕头上,看着彭嘉敏自责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伸出没力气的手,轻轻拉了拉彭嘉敏的衣角:“不怪你,嘉敏姐,是我自己太着急了,没听你的话,让你们担心了……”
莫寒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里面加了一点点蜂蜜,是医生说过能安抚情绪的。她坐在床边,用小勺喂到顾轻烟嘴边:“傻孩子,跟我们说什么对不起呀?我们照顾你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康复这条路就像爬小山,有时候走得快了,难免会趔趄一下,只要咱们慢慢调整,总能爬到山顶的。你忘了?雪山的雪人还在等你呢,它可不会因为你多休息几天就不等你了,反而会更开心你能好好养伤,对吧?”
顾轻烟小口喝着牛奶,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的绝望也渐渐被驱散。她看着围在床边的所有人——戴萌正拿着笔记本记录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一笔一画都格外认真;黄恩茹在帮她整理枕边的雪山明信片,把最漂亮的那张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刘倩倩在调试吉他,说要弹首舒缓的曲子帮她放松;蒋芸则在收拾刚才摔在地上的碗筷,小声跟彭嘉敏说“等会儿我来洗,你陪着轻烟”。他们眼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温柔,像是一束束暖阳,把她紧紧包裹住。
“我知道了,”顾轻烟吸了吸鼻子,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以后我一定听医生的话,不着急了,咱们慢慢等腿好。”彭嘉敏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对嘛,咱们轻烟最乖了。等你能重新站立的时候,咱们第一时间去樱花树下拍照,还要把照片寄给雪人看,让它也为你开心。”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彭嘉敏坐在床边,帮顾轻烟按摩着左腿;孙芮在旁边用温水泡着毛巾,准备等会儿帮她敷膝盖;刘倩倩轻轻弹着舒缓的民谣,旋律像流水一样温柔。顾轻烟靠在枕头上,听着熟悉的歌声,感受着身边的温暖,嘴角慢慢扬起。她知道,康复的路或许有波折,但只要有这些人陪着她,有雪山的约定在前方,哪怕走得慢一点,她也一定能抵达终点——到那时,她会牵着所有人的手,一步步走向雪山,笑着对雪人说:“我来赴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