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里的萤火虫与心上的约定

顾轻烟是被一阵细碎的虫鸣唤醒的。睁开眼时，病房的窗户开着一条缝，晚风吹进来，带着夏夜里特有的草木清香，拂过她露在外面的手腕——难得的，今天没有那种刺骨的冷。

“醒啦？”彭嘉敏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她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一个透明的玻璃罐放在窗台上，罐子里闪烁着点点微光，“你看，段艺璇刚才从医院花园里捉的萤火虫，说让它们陪你过夜，比小夜灯还好看。”

顾轻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罐子里的萤火虫正缓缓飞着，暖黄的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像把星星装进了瓶子里。她忽然想起在草原的那个夜晚，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头顶的银河也是这样闪着光，孙芮举着相机，说要把星星和大家的笑脸都拍下来。

“要不要坐起来看看？”彭嘉敏走过来，轻轻扶她起身，在她背后垫了两个软枕，又把盖在腿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今天护士说你血红蛋白稍微升了点，不用总躺着，坐一会儿对身体好。”

顾轻烟靠在枕头上，目光一直落在玻璃罐上。萤火虫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落了两小簇火苗，连带着脸色都显得比平时红润些。“嘉敏，”她忽然开口，声音比之前清亮了些，“你说萤火虫能活多久啊？”

彭嘉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应该能活挺久的，等你好了，咱们把它们放回花园，说不定明年夏天还能再看到呢。”她知道顾轻烟想问的不是萤火虫，是自己——是怕自己像萤火虫的光一样，亮不了多久。

顾轻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盖在腿上的薄毯。毯子里织着细小的樱花图案，是苏杉杉特意找人定做的，说“就算现在看不到真樱花，也能把樱花裹在身上”。

正沉默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段艺璇和苏杉杉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走进来，一进门就嚷嚷：“轻烟！快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段艺璇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没有奶油，只撒了一层细碎的樱花粉，“这是我找甜品店做的山药蛋糕，用的是木糖醇，养胃还不甜，你尝尝！”

苏杉杉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一杯浅褐色的液体：“这是我妈煮的陈皮山楂水，助消化的，你吃了蛋糕喝点这个，不容易胀肚子。”

顾轻烟看着眼前的蛋糕和山楂水，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为了让她能吃点不一样的，段艺璇跑了三家甜品店才找到愿意做无糖山药蛋糕的；苏杉杉的妈妈远在外地，为了煮这壶山楂水，特意凌晨就起床，再让苏杉杉坐最早的高铁送过来。

“我帮你切一小块。”彭嘉敏拿起勺子，小心地从蛋糕边缘切下一小块，递到顾轻烟嘴边。顾轻烟张嘴咬了一口，山药的绵密混着淡淡的樱花香在嘴里散开，没有平时吃的蛋糕那么甜，却暖得人心尖发颤。

“好吃吗？”段艺璇凑过来，眼里满是期待，“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周都给你订一次，让甜品店换着花样做，今天樱花味，明天桂花味，后天……”

“不用这么麻烦。”顾轻烟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哽咽，“你们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我……”

“傻丫头，说什么呢！”段艺璇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故作的轻松，“咱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变老吗？现在只是让你多吃点好吃的，算什么麻烦。等你好了，咱们还要一起去吃武汉的热干面，去吃新疆的手抓饭，去吃雪山民宿的豆沙包，这些都还没实现呢，怎么能说麻烦？”

苏杉杉也跟着点头，把山楂水递到她手里：“对，咱们还有好多约定没实现，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带我们去实现这些约定。”

顾轻烟接过山楂水，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得她心里发颤。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彭嘉敏眼底带着红血丝，却还在笑着帮她擦嘴角；段艺璇虽然说着轻松的话，眼眶却悄悄红了；苏杉杉手里还握着保温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害怕了，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了。

“我会好好养病的。”顾轻烟抬起头，眼里带着坚定的光，“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配合治疗，早点好起来，带你们去看樱花，去看银河，去实现所有的约定。”

听到她的话，彭嘉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还是笑着说：“好，我们相信你，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好起来。”

段艺璇赶紧掏出手机，对着顾轻烟说：“快，对着镜头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等你好了，咱们再看这个视频，看看你现在有多勇敢。”

顾轻烟看着手机镜头，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顾轻烟，一定会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陪彭嘉敏、段艺璇、苏杉杉、戴萌、刘倩倩、孙芮、闫明筠、赵天杨……陪所有爱我的人，一起去看樱花，一起去看银河，一起去实现所有的约定，一起变老。”

视频录完后，段艺璇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这可是你立下的誓言，以后要是想偷懒，我们就拿这个视频给你看。”

顾轻烟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忽然笑了起来。窗外的萤火虫还在罐子里飞着，暖黄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很难走，还会有很多个因为疲惫和疼痛而难眠的夜晚，还会有很多次紧张的复查，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知道，身边有这些爱她的人陪着，有这些未完成的约定支撑着，就算前路有再多的风雨，她也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一定能等到春暖花开的那天，一定能和大家一起，实现所有的约定，一起变老。

夜里，顾轻烟抱着松鼠玩偶，看着罐子里的萤火虫，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和大家一起站在武大的樱花树下，樱花落在她的短发上，彭嘉敏给她递了一杯温热的桂花乌龙，段艺璇在旁边举着相机拍照，刘倩倩拿着“约定笔记本”，笑着说“咱们现在要把‘武汉看樱花’写上去啦”——那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未来，也是她一定会努力去实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