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途急救：血色救护车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雪地寂静时，闫明筠几乎是扑着迎上去的。他的羽绒服领口沾着雪沫，冻得发红的手紧紧攥着车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发哑：“医生！这边！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吐血，止不住！”风裹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可他连抬手擦一下的心思都没有，目光死死盯着被成员们护在中间的顾轻烟。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过来时，戴萌和莫寒正一左一右托着顾轻烟的后背。顾轻烟靠在莫寒怀里，头无力地歪着，脸色白得像亭外的积雪，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淡紫。刚被小心翼翼地移到担架上，她突然皱紧眉头，喉间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跟着便侧过头，一口暗红的血呕在洁白的床单上——那血迹顺着床单的褶皱漫开，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伤疤，刺得人眼睛发疼。“轻烟！”段艺璇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掉在羽绒服上，却被孙芮悄悄拉了一把。孙芮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稳住——现在不能乱，不能让顾轻烟看见他们慌了神。

救护车的空间本就狭小，除去医护人员和担架，剩下的地方连转身都难。可成员们谁也不肯留下，一个个挤在车门边、担架旁的空隙里，像一圈守护的屏障。刘倩倩怀里抱着顾轻烟的急救药盒，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护着那片染了血的银杏叶，叶子被她夹在一张干净的纸巾里，生怕再被雪水或颠簸弄坏；赵天杨站在担架尾端，一只手轻轻扶着担架边缘，每当救护车遇到积雪厚的路段颠簸时，他就下意识地用胳膊抵着，尽量减少晃动带来的牵扯，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围巾，时不时往顾轻烟那边递，却又怕打扰到医护人员，只能悬在半空；闫明筠则蹲在担架侧面，握着顾轻烟冰凉的手，他的掌心因为紧张而冒了汗，却固执地把她的手裹在自己掌心和羽绒服之间，反复用体温焐着，嘴里不停念叨：“轻烟姐，再撑会儿，医生说马上就到医院了，很快就不疼了……”

顾轻烟的呼吸越来越浅，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微弱的颤抖。每隔几分钟，就有鲜血从她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米白色毛衣上，很快晕开一片深色的印记，像水墨画里泼错的墨。她想抬手擦一擦嘴角的血迹，指尖却连抬起一厘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里，她能看见戴萌正凑在医生身边，语速极快地说着她的病史——“她去年春天做过康复治疗，之前在ICU待过……”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连平时沉稳的语调都变了形；彭嘉敏蹲在她面前，从包里翻出最软的抽纸，轻轻沾着她嘴角的血渍，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制品，眼泪落在顾轻烟的手背上，带着一点温热，却很快被寒意裹住；孙芮早就把相机收进了背包，此刻正扒着车窗，死死盯着外面掠过的路灯和路牌，嘴里不停数着“还有三个路口”“前面就是医院的红绿灯了”，仿佛这样就能让救护车再快一点。

“患者血压在降！准备止血药剂！”医生突然的喊声让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顾轻烟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像被灌了铅，耳边的鸣笛声、说话声渐渐变得模糊，只有掌心那只属于闫明筠的手，还带着一点真实的温度，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她的胸腔像被什么东西揪住，跟着便猛地呕出一大口血——那血迹溅在担架旁的地板上，还带着温热的气息。赵天杨赶紧从包里翻出干净的毛巾递过去，却不敢递得太近，只能举在医护人员手边，眼睛里满是无措；刘倩倩别过脸，不敢再看那片血迹，却又忍不住偷偷回头，生怕错过顾轻烟的任何一点反应，怀里的银杏叶被她攥得更紧，边缘都有些发皱。

救护车终于拐进医院大门，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时，成员们几乎是同步扑到车门边。闫明筠抢先跳下车，伸手去扶担架，却被医护人员轻轻推开：“别碰，我们来！”他只能退到一边，跟着担架快步往前走，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顾轻烟。担架被快速抬进急诊大厅时，顾轻烟的头又歪了一下，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原本轻轻睁着的眼睛，此刻已经缓缓闭上了，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轻烟！轻烟你醒醒！”戴萌跟着担架跑，声音都在发抖，伸手想碰她的头发，却又怕影响抢救，只能悬在半空。

穿过急诊大厅，到抢救室门口时，护士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成员们说：“家属在外面等，抢救室不能进！”“我们是她的家人！”彭嘉敏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跟着进去，却被医生拦住：“现在情况紧急，需要立刻抢救，你们留在这里等消息，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出来说。”

成员们被拦在抢救室门外，看着那扇印着“急诊抢救”的绿色大门“砰”地关上，瞬间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动静。闫明筠靠在冰冷的墙上，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还沾着顾轻烟的血——那血迹已经半干，带着一点暗沉的红，他下意识地想擦，却又猛地停住，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片痕迹，像是在确认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赵天杨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不停发抖，羽绒服上的雪沫融化成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刚才扶过担架的手，还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姿势；刘倩倩走到走廊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展开那片银杏叶，叶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金黄的叶片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像一道刺，扎得她眼睛发酸，眼泪滴在叶子上，晕开一小圈水渍。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走廊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时钟滴答的声响。刚才在救护车上的画面一遍遍在大家脑海里回放——顾轻烟靠在担架上不停呕吐的身影、染血的毛衣和床单、渐渐闭上的眼睛，还有她嘴角那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愧疚……段艺璇从口袋里掏出顾轻烟落在练习室的吉他拨片，那是片浅棕色的木质拨片，边缘被顾轻烟磨得光滑，她攥着拨片，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小声说：“她还没跟我们拍春天的海边，还没把《冬日纪》的和声录完，还说要教我弹那首新写的曲子……她肯定会没事的，肯定会的……”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倔强的期待，像雪地里埋着的种子，在寒风里悄悄攒着力气，盼着抢救室的门打开时，能听见医生那句“患者情况暂时稳定了”。莫寒走到段艺璇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抢救室的门上，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会的，她那么想跟我们一起完成那些约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走廊的窗户外面，雪还在下，落在玻璃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把外面的世界遮得模糊。成员们或站或蹲，守在抢救室门外，谁也没有说话，却都在用沉默传递着一点信念——等里面的红灯灭了，等顾轻烟醒过来，他们还要一起去海边，一起把《冬日纪》唱完，一起把每个季节的约定，都好好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