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小棠是被饥饿感叫醒的。
她在床上躺了三秒，才接受自己真的穿越到1993年香港这个事实。窗外传来早市的喧嚣声，食物的香气顺着风飘进房间，让她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红果，”她对着空气喊，“有什么快速赚钱的方法吗？”
糖葫芦系统慢悠悠地飘出来，在晨光中晃了晃：“宿主，系统不提供理财服务哦。不过提醒你，周慕白垫付的房费只够一周，一周后你如果还不上钱，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林小棠痛苦地捂住脸。赚钱，在1993年的香港，她一个没有身份证、没有学历证明、连粤语都说不利索的穿越者，能做什么？
“我可以去餐厅洗碗。”她自暴自弃地说。
“每小时十块港币，一天工作十小时，一周七天不休息，才能赚七百块。”红果泼冷水，“而且你得先找到愿意雇你的餐厅。”
林小棠哀嚎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先填饱肚子再想赚钱的事。阿萍姨的旅舍不包早餐，她得自己解决。
下楼时，阿萍姨正在前台整理账本，看到她下来，笑眯眯地说：“林小姐醒啦？慕白刚才来过，给你留了这个。”
她递过来一个纸袋。林小棠打开，里面是两个菠萝包和一瓶维他奶，还是温的。
“周先生呢？”林小棠问。
“刚走，说是去上班了。”阿萍姨压低声音，“慕白这孩子真不错，年纪轻轻就是高级督察了，前途无量。他很少带女孩子来我这儿，你是第一个。”
林小棠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她拿着早餐走到门外，坐在台阶上小口吃着。菠萝包外皮酥脆，内里松软，黄油香气浓郁。维他奶甜度适中，解渴又饱腹。
平心而论，周慕白确实细心体贴。但林小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对她的好，来得太自然，太恰到好处，就像……就像早就预演过一样。
“想什么呢？”红果飘到她肩膀上，“有早餐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我没挑。”林小棠咬了口菠萝包，含糊地说，“我只是觉得，一切太顺利了。穿越第一天，遇到两个男人，一个请吃饭，一个帮忙找住处。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小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系统安排的？”
红果晃了晃，没承认也没否认。
吃完早餐，林小棠决定出门找工作。阿萍姨给她指了几个招工的地方：街角茶餐厅在招服务员，附近的制衣厂招女工，还有一家便利店在招夜班店员。
林小棠先去了茶餐厅。老板是个胖大叔，听她说普通话，眉头就皱起来了：“大陆妹？会不会说粤语？”
“会一点点……”林小棠努力用蹩脚的粤语说，“您好，我想应聘服务员。”
胖大叔摇摇头：“不行不行，我们这里客人多，你不会说粤语怎么行？去别家看看吧。”
制衣厂的要求更低，但需要压身份证。林小棠哪来的香港身份证？只好作罢。
便利店夜班店员的时薪最高，但老板上下打量她一番，说：“小姑娘，夜班不安全，你还是找白天的工吧。”
一上午过去，林小棠一无所获。中午时分，她又累又饿，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发呆。
“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她绝望地想。
“宿主，你还有一条路。”红果突然开口。
“什么？”
“去找陈曜。”红果的声音带着看好戏的意味，“他是社团的人，手下有不少场子，安排个工作应该不难。”
林小棠瞪大眼睛：“你让我去找黑社会？”
“古惑仔啦，又不是真的黑手党。”红果不以为然，“1993年的香港，社团势力遍地都是。再说了，你的攻略对象之一就是他，多接触不是正好？”
林小棠犹豫了。理智告诉她不该和那种危险人物扯上关系，但现实是她快没钱吃饭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昨天那家云吞面店的老伯应该知道。”红果说，“陈曜常去那里，老伯肯定有办法联系他。”
林小棠咬了咬牙，站起身。生存面前，尊严和原则都得靠边站。
她回到昨天那家云吞面店。午市刚过，店里没什么客人，老伯正在收拾桌子。
“阿伯，”林小棠用生硬的粤语问，“请问……陈曜先生今天会来吗？”
老伯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找曜仔？他一般晚上才来。有急事？”
“我想……找他帮个忙。”林小棠硬着头皮说。
老伯擦了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写了个地址：“去这里找他。不过小姑娘，曜仔那个人……脾气不太好，你说话小心点。”
林小棠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九龙城寨附近某条街的桌球室。
九龙城寨。那个传说中三不管的混乱之地。
林小棠的手心开始冒汗。但现在回头已经晚了，她需要工作，需要钱。
按照地址，她坐巴士来到九龙附近。这里和香港岛的繁华截然不同，街道狭窄，楼房密集，到处是晾晒的衣物和堆积的杂物。空气中有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饭菜香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桌球室在一栋旧楼的二楼，门口挂着简陋的招牌，里面传来球杆撞击和男人说笑的声音。
林小棠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烟雾缭绕。四张台球桌旁围着不少人，大多是年轻男人，穿着花衬衫或背心，手臂上纹着各式图案。看到林小棠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喂，大陆妹，走错地方了吧？”一个染着红毛的男人吹了声口哨。
林小棠握紧拳头，努力保持镇定：“我找陈曜。”
“曜哥？”红毛挑眉，“你谁啊？”
“林小棠。你就说……云吞面店的老伯介绍来的。”
红毛上下打量她，转身走向里间。不一会儿，他出来，朝林小棠勾勾手指：“曜哥让你进去。”
林小棠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里间。门推开，里面是个办公室，不大，但比外面整洁。陈曜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支飞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看到是她，他的眉头皱了皱：“怎么是你？”
“我……我想请你帮个忙。”林小棠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我需要一份工作，什么都行，只要能赚钱。”
陈曜放下飞镖，靠在椅背上，眼神审视：“凭什么我要帮你？”
“因为……”林小棠绞尽脑汁，“因为昨天你请我吃了面，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帮我，我可以还你。”
“还我？”陈曜嗤笑，“你拿什么还？”
林小棠语塞。是啊，她现在一无所有。
陈曜看了她几秒，突然说：“会记账吗？”
“啊？”
“识字吗？会算数吗？”他不耐烦地问。
“会！”林小棠连忙点头，“我读过大学，会计、数学都没问题。”
陈曜似乎有些意外，但没多问，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账本扔在桌上：“我这里缺个记账的。每周来两次，整理收支，月底结算。月薪一千五，做不做？”
一千五！在1993年，这不算高薪，但对身无分文的林小棠来说，简直是救命钱。
“做！”她毫不犹豫。
“规矩说在前面。”陈曜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第一，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第二，嘴巴闭紧，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不许外传。第三，按时来，按时走，别在附近逗留。能做到吗？”
他的身高和压迫感让林小棠有些紧张，但她还是用力点头：“能。”
陈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破绽。林小棠努力保持镇定，不躲不闪。
“明天开始，下午两点过来。”他终于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小棠如释重负，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那个……预支工资可以吗？我身上没钱了……”
陈曜的嘴角抽了抽，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预支五百。从你第一个月工资里扣。”
林小棠接过钱，真诚地道谢：“谢谢你，陈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陈曜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走出桌球室，林小棠握着那五百块港币，心里百感交集。她居然真的从陈曜那里找到工作了，虽然这工作看起来不太正经。
“宿主，恭喜迈出第一步~”红果飘出来，“不过提醒你，周慕白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林小棠一愣。对啊，周慕白是警察，陈曜是古惑仔，她给陈曜工作，要是让周慕白知道……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她心虚地说。
“你确定瞒得住？”红果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别忘了，周慕白可是高级督察，侦查能力一流。”
林小棠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
她拿着钱，先去吃了一碗叉烧饭，又去买了些日用品。回到旅舍时，天已经黑了。
刚上楼，就看见周慕白站在她房间门口，手里提着个饭盒。
“林小姐，”他看到她，温和地笑了笑，“我猜你还没吃晚饭，就带了些点心过来。”
林小棠心里一紧。她不仅吃了晚饭，还是在陈曜的场子附近吃的。
“谢谢周先生……”她接过饭盒，犹豫了一下，“那个，我找到工作了。”
周慕白眼睛一亮：“是吗？在哪儿？”
“一家……贸易公司。”林小棠硬着头皮撒谎，“做文员，明天开始上班。”
“贸易公司？”周慕白若有所思，“哪家公司？说不定我认识老板。”
林小棠后背开始冒冷汗：“小公司而已，周先生应该没听过……”
周慕白看了她几秒，笑容不变：“那也不错。有工作就好，至少能安定下来。”
他的眼神温和如常，但林小棠总觉得那目光里有什么东西，让她莫名不安。
“对了，”周慕白又说，“你刚来香港，应该还没办身份证吧？没有身份证，很多事都不方便。我可以帮你问问，看能不能尽快办下来。”
“真的吗？太感谢了！”林小棠这次是真的感激。没有合法身份，她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
“举手之劳。”周慕白微笑，“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他转身下楼，脚步声渐远。
林小棠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她看着手里的饭盒，又摸了摸口袋里陈曜给的钱，心里涌起一股荒谬感。
一边是温柔体贴的警察，愿意帮她办身份证、找住处。
一边是冷硬毒舌的古惑仔，给了她工作、预支工资。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她都欠了人情。而红果给的任务，是让这两个死对头都对她产生感情。
这哪是攻略任务，这分明是走钢丝。
林小棠打开饭盒，里面是精致的虾饺和烧卖，还冒着热气。她拿起一个虾饺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
好吃。
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中午吃的那碗叉烧饭，想起陈曜递钱时不耐烦的表情，想起他说“预支五百，从工资里扣”时那副“别烦我”的样子。
她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
“赚钱，攒钱，完成任务，回家。”她对自己说，“其他的，都不重要。”
窗外的香港夜景依旧璀璨。但在这个1993年的夜晚，林小棠隐约感觉到，她平静（如果能称之为平静的话）的生活，即将被彻底打破。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楼下街角，周慕白并没有离开。
他站在阴影里，抬头看着林小棠房间的窗户，眼神深沉。手机在他手中翻来覆去，最终，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个人。”他对着话筒说，声音平静无波，“林小棠，大陆来的，昨天出现在西贡水道附近。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背景，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他又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贸易公司？”他轻声自语，“林小棠，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夜风拂过，带走了他的低语。而楼上房间里，林小棠正对着镜子练习粤语发音，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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