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月度表彰大会在礼堂举行，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旧窗帘混合的味道。我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听着校长在台上念着各种规章制度，眼皮都快粘到一起。
忽然听到“黑名单”三个字，我一个激灵坐直了。果然，校长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下面，请这个月违规次数最多的三位同学上台，让大家引以为戒。”
教导主任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朝我扬了扬下巴。我撇撇嘴，慢吞吞地站起来，后面跟着两个眼熟的“老熟人”——一个是上周跟我一起抽烟的黄毛，另一个是总在课堂上睡觉的留级生。
我们三个站在台上，台下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声。校长拿着我们的违规记录，声音洪亮地念着：“三年级（2）班林野，迟到三次，顶撞老师一次，厕所吸烟一次，总分第一……”
每念一条，台下的笑声就大一点。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像小针扎似的。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沐坐在第一排，背挺得笔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校长训了足足十分钟，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最后总结道：“大家要以他们为反面教材，不要学这种散漫放纵的样子！”
黄毛和留级生早就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却依旧站得笔直，甚至还冲台下挤了挤眼睛，惹得几个女生捂住嘴偷笑。
“好了，你们下去吧。”校长挥挥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那两人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着跑下台的。我却没动，依旧站在原地。
校长皱起眉：“林野，你还嫌不够丢人？还不下去？”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连苏沐都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个礼堂安静下来：“校长，我还有个身份没念。”
校长愣了一下：“什么身份？”
“年级第三。”我平静地说，“这次月考，我是三年级第三名。”
整个礼堂瞬间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台上的校长和台下的老师。苏沐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像是能塞下一个鸡蛋。
几秒钟后，台下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林野考了第三？”
“他不是天天上课睡觉、下课捣蛋吗？怎么可能……”
“上次周考他数学就考得不错，我还以为是运气好……”
校长显然也没料到，手里的名单翻来翻去，半天没找到我的名字。教导主任连忙跑上台，在校长耳边说了几句，校长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成复杂，最后清了清嗓子：“咳，那什么……请本月年级前三名上台领奖。”
我走下台，又转头上了领奖台的另一边。这次站在我身边的，是两个戴着厚厚眼镜片、永远埋在书本里的女生。教导主任把三等奖的奖状递给我时，手都在抖。
台下的目光更复杂了，有惊讶，有佩服，还有点茫然。苏沐坐在第一排，看着我手里的奖状，忽然用力鼓起掌来，眼睛亮晶晶的，比聚光灯还亮。他一鼓掌，周围的同学才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慢慢变成雷鸣般的轰鸣。
那天的表白墙，评论数创了新高。
“我人傻了！林野是什么神仙反转？上一秒还是黑名单第一，下一秒就拿了年级第三？”
“这是什么小说男主设定？桀骜不驯但智商超群，又坏又帅，我直接原地封神！”
“所以问题来了，到底该不该学他？上课睡觉抽烟打架，但考试能考第三……”
“只有我注意到苏沐的反应吗？他第一个鼓掌，笑得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太可爱了！”
那条熟悉的匿名评论，这次带着明显的雀跃，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开心：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上次看你做数学题，思路就很清楚。你低头写卷子的时候，比站在领奖台上还认真。”
我看着那条评论，忽然想起考试前，苏沐把他的错题本偷偷塞给我，说“也许对你有帮助”；想起我趴在桌上睡觉，他悄悄把老师划的重点写在我草稿纸上；想起他总说“你很聪明，就是不用心”。
原来，早就有人相信我了。
散会时，苏沐跑过来，手里拿着我的奖状，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上面的印章，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林野哥哥，你好厉害。”
“那当然。”我故意扬起下巴，心里却甜滋滋的，“以后别总觉得我只会捣蛋了。”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从来没那么觉得。”
夕阳透过礼堂的窗户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他手里的奖状，忽然觉得，那些“黑名单”上的记录，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有人看到了我藏在散漫外表下的另一面。而那个人，恰好是我最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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