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总被绵密细雨笼罩,沈清辞撑着油纸伞站在朱雀大街的拐角,望着对面酒肆檐角垂落的雨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上雕刻的缠枝纹。她今日偷溜出府,只为买城西那家铺子新出的桃花酥,却不想被这场沈清辟 雨困在了半路。
“姑娘,要进来避避雨吗?”酒肆伙计探出头,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清辞正犹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她下意识侧身,却见一辆乌木马车在雨幕中停下,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一张清俊得近乎凌厉的脸。
那人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目光扫过街边时,恰好与清辞撞了个正着。那眼神深邃如寒潭,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却又在看清她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清辞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她认得他——当朝七皇子,萧景渊。三个月前宫宴上,他曾为险些被宫娥撞倒的她扶过一把,那时他指尖的微凉,她至今记得。
“殿下,前面路滑,要不要歇息片刻?”车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萧景渊没应声,视线却仍落在清辞身上。她穿着一身淡粉衣裙,伞沿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颌和紧抿的唇,像株被雨打湿的桃花,透着股怯生生的娇憨。
“不必。”他终是移开目光,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走吧。”
马车重新启动,车轮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清辞的裙角。她望着马车消失在雨巷尽头,才发现自己手心竟沁出了薄汗。
雨势渐小,清辞买了桃花酥往回走,路过护城河边的柳树时,却见方才那辆乌木马车竟停在柳树下。萧景渊站在河畔,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侧脸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柔和了些。
“沈姑娘。”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清辞惊得抬眸,见他正望着自己,慌忙屈膝行礼:“民女沈清辞,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萧景渊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这是……城西的桃花酥?”
“是、是民女贪嘴,特意去买的。”清辞脸颊微红,垂眸不敢看他。
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如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圈圈涟漪:“本宫也听闻那家的桃花酥味道极好,只是一直没机会去尝。”
清辞一愣,抬头见他眼中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心头不由得一暖,鼓起勇气道:“民女这里尚有余裕,若是殿下不嫌弃……”
话未说完,就见他眼中笑意更深:“那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清辞连忙打开食盒,取出一块桃花酥递给他。他接过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两人皆是一怔,清辞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萧景渊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将桃花酥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轻声道:“果然名不虚传。”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护城河里的水泛起粼粼波光,岸边的柳丝随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酥饼的甜香。清辞偷偷抬眼,见他正望着河面,侧脸的轮廓在霞光中柔和得不可思议,心头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长安城的月光,或许会为她多停留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