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刺骨的凉意，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模糊了窗外梧桐叶落的萧瑟。天乐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把最后一口冰可乐灌进喉咙，易拉罐被捏得发出刺耳的声响。
“搞什么啊……”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卡住的游戏界面，骂了句脏话，起身想去阳台透透气，却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这个点会来的，只有欧阳零。
果不其然，下一秒，浑身湿透的少年出现在门口，黑色的短发黏在额前，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画板，怀里还护着什么，像只被雨水打湿的猫，警惕又狼狈。
“你怎么来了？”天乐皱起眉，下意识地拿起搭在沙发上的毛巾走过去，“不知道带伞？”
欧阳零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他递过来的毛巾，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快步走到客厅中央，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叶片肥厚饱满，此刻却被雨水淋得有些发蔫。
“给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雨后的沙哑，“上次你说喜欢这个品种。”
天乐愣住了。他记得上周和朋友闲聊时提过一句，说多肉好养活，适合自己这种懒人，没想到欧阳零竟然记在了心里。看着少年冻得发红的指尖，和他护得严严实实、只沾了少许水珠的多肉，天乐心里那点因为游戏卡住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傻不傻？”他把毛巾硬塞进欧阳零手里，“先擦擦，别感冒了。”
欧阳零顺从地接过毛巾，却只是象征性地擦了擦头发，目光落在那盆多肉上，轻声说：“它叫星尘，很耐旱，不用经常浇水。”
“知道了。”天乐弯腰把多肉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煮点姜茶，你先把湿衣服换了，我有干净的T恤和裤子，你凑活着穿。”
欧阳零想说不用，但看着天乐不容置疑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攥着毛巾，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天乐的身影。这个总是大大咧咧、浑身是刺的少年，其实骨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细心。
天乐的房间很整洁，和他平时外放的性格不太相符。书桌上摆着几本专业相关的书籍，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他和朋友们的合照，照片里的天乐笑得张扬又耀眼。欧阳零轻轻摩挲着相框的边缘，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他和天乐是截然不同的人。天乐像太阳，热烈、明亮，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他像角落里的尘埃，安静、内敛，习惯了独自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若不是高中时一次意外的同桌经历，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衣服放床上了，赶紧换。”天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欧阳零的思绪。
欧阳零回过神，拿起床上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衣服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天乐身上常有的味道，让他莫名觉得安心。他快速换好衣服，发现裤子有点长，卷起了两圈才合适。
走出房间时，天乐已经把姜茶端到了茶几上，冒着热气。他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玩游戏，但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欧阳零。
“过来坐。”天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欧阳零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下，距离天乐有一拳的距离。他端起姜茶，小口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谢谢你。”他轻声说。
“谢什么？”天乐头也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一盆多肉而已，不值得你冒这么大雨送来。”
“不是因为多肉。”欧阳零的声音很轻，“是……上次我画画被人嘲笑，是你帮我解围的。”
天乐愣了一下，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上周美术课，几个男生嘲笑欧阳零画的画太阴沉，不像男生画的，还想抢他的画板。天乐正好路过，看不过去，就说了几句，把那几个人怼走了。他当时没太在意，没想到欧阳零竟然一直记着。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天乐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他不习惯别人这么郑重地感谢自己，尤其是欧阳零。这个清冷的少年，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偶尔流露出的真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雨还在下，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手机游戏的音效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欧阳零喝完姜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天乐的侧脸上。灯光下，天乐的轮廓分明，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就连微微皱起的眉头，都透着一股莫名的帅气。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赶紧移开目光，看向茶几上的多肉。星尘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星星的碎屑。
“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天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欧阳零愣了一下，随即轻声说：“因为画画的时候，我觉得很平静。可以把心里想的东西都画出来，不用说话，也不用迎合别人。”
天乐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懂画画，但能理解那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觉。就像他玩游戏的时候，也会忘记周围的一切，只专注于眼前的屏幕。
“你的画很好看。”天乐认真地说，“我见过你画的星空，很震撼。”
欧阳零的眼睛亮了一下，像被点燃的星火。那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画的是深夜的星空，繁星点点，银河璀璨。他没想到天乐竟然记得。
“谢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微妙的和谐。天乐放下手机，转头看向欧阳零。少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侧脸的线条柔和，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天乐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忽然觉得，这样的雨夜，这样安静的氛围，和欧阳零待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今晚别回去了。”天乐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雨太大了，路上不安全。我家有客房。”
欧阳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犹豫。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天乐赶紧补充，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语气太急切，“就是觉得雨太大，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欧阳零看着天乐有些窘迫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瞬间照亮了他清冷的脸庞，让天乐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好。”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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