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宿舍的空气已经冷了三天。
许默坐在书桌前，笔尖悬在稿纸上半天没落下。窗外的阳光明明很好，他却觉得指尖发凉，连带着胃里也隐隐透着熟悉的钝痛。桌角放着的胃药空了两天，他昨天去校医院想买，路过篮球场时看见陈野和队友勾肩搭背地笑，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绕了路。
冷战的起因像根扎在两人之间的刺。三天前许默那场重要的文学社面试，他提前熬了两个通宵准备稿件，偏偏陈野前一晚打赢比赛，带了半队人回宿舍庆功。啤酒罐碰撞的脆响、男生们的欢呼起哄，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烧烤味，像无数根针戳在许默神经上。他攥着稿纸坐在椅子上，胃里的绞痛一阵比一阵厉害，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面试时，他脸色惨白得连面试官都问了句“你没事吧”。稿子念到一半，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捂着肚子鞠躬道歉，几乎是逃着出了会议室。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陈野还在蒙头大睡，地上散落着空酒瓶，那股憋了一路的委屈突然涌上来，声音都发颤：“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
陈野被吵醒时还有点懵，揉着眼睛嘟囔：“吵什么？我赢球庆祝怎么了？”
“庆祝？”许默指着自己的脸，“我疼了一夜，面试砸了，你觉得很有意思？”
“你自己身体差怪我？”陈野也来了脾气，坐起身盯着他，“我又没逼你熬夜，矫情什么？”
那句话像块冰砸在许默心上。他没再争辩，只是默默收拾好桌上的稿件，搬到了隔壁室友的空床上。从那天起，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胃里的疼痛又加重了些，许默放下笔，想去找点热水喝。刚站起身，就听见宿舍门被“砰”地一声推开，陈野扛着篮球走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汗。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一下，又迅速移开——陈野假装去阳台晾球衣，许默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指尖把衣角攥得发皱。
“那个...”陈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不自然，“你昨天是不是没去食堂？”
许默愣了一下，没应声。他昨天确实没胃口，只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咬了两口就吐了。
陈野没等他回答，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放在许默的书桌边：“我...顺路买的。”说完就转身钻进了卫生间，连水流声都开得格外大。
许默看着那个印着篮球队标的保温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打开了桶盖——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上面卧着个嫩黄的荷包蛋，还撒了点切碎的青菜。粥熬得很稠，一看就炖了很久，是他胃不舒服时最喜欢吃的那种。
卫生间的门开了，陈野擦着头发出来，假装看手机，眼角却偷偷瞟着许默。他其实昨天就后悔了，队友告诉他，看见许默脸色惨白地从校医院出来，手里什么药都没买。今天训练结束，他特意绕去学校后门的粥铺，让老板多熬了半小时，还反复叮嘱“别放糖，要温的”。
许默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过喉咙，落在空荡荡的胃里，那股持续了三天的钝痛，竟然慢慢缓解了。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陈野偷偷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有点尴尬——陈野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却悄悄红了；许默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个...”许默轻声开口，声音还有点哑，“粥很好吃，谢谢。”
陈野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毛巾都差点掉在地上。他咳嗽了一声，故作随意地说：“谢什么，我买多了，扔了浪费。”
许默没戳破他的借口，只是又舀了一口粥，慢慢吃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保温桶上，映出一圈暖融融的光。卫生间里还残留着陈野沐浴露的柠檬味，混合着粥的香气，弥漫在宿舍里——那层冷战的冰，好像就在这碗粥的热气里，悄悄化开了。
陈野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假装整理篮球装备，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听着许默喝粥的轻响。他偷偷拿出手机，在百度搜索框里输入：“胃不好的人不能吃什么？”手指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中文系男生，比较瘦，容易胃疼。”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