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可怜的笔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停在林澈脚边。
苏晚晚像是被那轻微的啪嗒声惊醒，慌乱的弯腰去捡脑袋，却咚一声磕在了桌沿上，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金星乱冒
一只手比他更快捡起那支笔。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浅蓝色的笔杆，递到他面前
捂着额头花都要冒出来了是线模糊的看到那些手腕还有手腕上微微凸起的干净的万古他没敢看你的脸几乎是一样把抓回来直接不可避免的过他为了的皮肤又是一阵战栗
林澈谢，谢谢……
他声音发飘，额头疼，心里更乱
林澈收回手指尖机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垂在身侧，他看着他红了一块的额角，和那双闪烁着水光，却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眸色深了些许
林澈晚上想吃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静默和笔落地的声响从未发生
苏晚晚随，随便……
苏晚晚脑子一团浆糊，吃什么？她现在能吃下什么？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胃里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还是只高温兔子
林澈张阿姨说包了馄饨，还有糖醋排骨
林澈陈述道目光扫过他桌上毫无进展的卷子
林澈先把这道题做完
苏晚晚啊？哦……
苏晚晚机械的应着重新拿起笔，对着草稿纸上，林澈刚刚写下的清晰步骤，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字母和符号在他眼前跳跳舞，最后都扭扭曲成笔记本上凌厉的字体--合法拥晚
他猛的甩了甩头，试图把这魔咒般的四个字甩出去
笔尖无意识的在纸上划了，画出一堆毫无意义的线条
林澈没在催他，也没离开，就倚在他书桌对面的墙边，拿出手机似乎在看什么，但他并没有真的在看屏幕，视线偶尔会掠过他通红的耳后颈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单调的风声和苏晚晚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
时间被拉的粘稠而缓慢。每1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苏晚晚终于受不了这种要凝滞的空气，猛的站起来，动作幅度大的带倒了凳子
苏晚晚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以逃命的速度冲出了房间，砰一声带上了门
门板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林澈的视线，苏晚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条离水的鱼，走廊里没人，安静的能听到楼下隐约的电视声和张阿姨的房间里的哼唱。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吓人，又摸了摸胸口，心脏跳的又急又重，咚咚咚，撞的肋骨都在隐隐作痛。
苏晚晚冷静，苏晚晚，冷静……
她小声对自己说，做了几个深呼吸，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稍微压下来一点燥热，可一闭上眼睛，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那行字，还有林澈平静无波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就又浮现出来
他走到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扑了扑脸，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走一丝温度，却带不走心里的兵荒马乱
看着镜子里双眼湿润，脸颊绯红的自己，苏晚晚有些茫然
苏晚晚林澈……喜欢她？
不是那种一起长大，互相嫌弃又互相依赖的喜欢，而是……笔记本里写的那种想要合法拥晚的，喜欢
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却又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进心田最深的角落，悄无声息的裂开一道缝，掺进一丝但连他都未察觉的陌生的甜意和悸动
我接下来怎么办？（）
假装没看见，可林澈那么聪明，他肯定知道自己看见了，不然他最后那个眼神为什么那么……深
直接问他？不，不行。万一他否认呢，万一他只是写着玩呢，那他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而且怎么问？林澈你笔记本上写的合法拥晚是什么意思？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脚趾能抠出一座魔仙堡
或者……试探一下
这个念头冒出来，像鬼火一样在他心里跳跃
怎么试探？
苏婉婉对着镜子愁眉苦脸，恋爱经验为零，暗恋经验……，好吧，可能以前有过那么一点点对隔壁班篮球队员的朦胧好感，但也仅限于多看两眼，跟林澈这种级别的计划清单比起来简直是幼儿园水平
他在洗手间磨蹭了快10分钟，直到张阿姨在楼下喊
晚晚，小澈下来吃饭啦！
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去。
回到房间时，林澈已经不在里面了，他的椅子被扶了起来，摊开的卷子和草稿纸也被整理好，放在一边，那个深蓝色的书包还搁在床边的椅子上，拉链紧闭
苏晚晚盯着书包看了几秒。又飞快移开视线，好像那是什么会咬人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了楼
餐厅里灯光温暖，饭菜香气扑鼻，糖醋排骨，色泽红亮，芹菜馄饨在汤里载沉载浮，冒着诱人的热气，张阿姨和林澈妈妈正在摆碗筷，笑着招呼他们
晚晚，你额头怎么了？红了一块
林澈妈妈眼尖，关切的问
苏晚晚啊？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
苏晚晚苏晚晚下意识摸了摸额角，那里还有点儿疼
毛毛躁躁的，他妈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快坐下吃饭，小澈，你也做，别客气。
林澈应了一声，在苏晚晚旁边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正常的距离，可苏晚晚还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无所不在
整顿饭苏晚晚都吃的心不在焉，糖醋排骨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馄饨馅也鲜香，可他味同嚼蜡，只知道机械的往嘴里送，耳朵却竖的尖尖的，听着桌上的交谈，尤其是林澈说话
他和两位妈妈聊的半熟的是说着最近的竞赛安排语气平和自然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偶尔提到他，也是他数学需要多练最近物理有进步，之类公事公办的语气
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苏晚晚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越是正常，越让他觉得不正常，林澈是多敏锐的人，笔记本被动过，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他现在这样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他压根不在乎他看没看见
一顿饭在苏晚晚的胡思乱想中结束帮忙收拾碗筷两位妈妈在客厅看电视聊天打发他们上楼继续学习
再次回到房间关上门，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似乎又变得粘稠起来
苏晚晚蹭到。书桌前看着那道英然没解出来的物理题如林大敌，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瞟林澈
他已经坐回了他床边椅子的位置，重新拿出了一本书，再看侧脸陈旧，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似乎完全沉浸在其中
他到底……怎么想的？
苏晚晚纠结的快要把头顶薅秃了，他盯着眼前的题目，忽然一个极其蹩脚，漏洞百出的试探计划在他脑子里成型
他拿起笔假装在草稿纸上计算，然后又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林澈听到的声音苦恼的唉了一声
林澈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抬头
苏晚晚心脏怦怦跳，继续演，她皱着眉头，咬着笔杆儿，自言自语般嘀咕
苏晚晚好难啊……完全不会……要是有人能合法的帮我做完就好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格外慢。格外清晰，说完耳朵根都烧起来了，全身僵硬，等着林澈的反应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林澈合上了手里的书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他，那眼神很深，像是不见底的寒潭，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微微涌动
苏晚晚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几乎要落荒而逃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林澈忽然站起身朝他走来
苏晚晚呼吸一致，手指紧紧攥住笔
林澈停在他书桌旁，微微俯身，手比越过他，拿起了他面前的草稿纸和笔
林澈就着这个半怀抱的姿势，在草稿纸上空白的地方飞快的写下一行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清响。每一下都像绕在苏晚晚的心尖上
写完后，他把笔放回他手边，将那张草稿纸轻轻推到他眼前
然后直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深处似乎略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林澈自己看
他说完转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重新拿起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苏晚晚心跳如雷，手指颤抖着，拿起那张草稿。上面是林澈干净利落的自己写的不是物理答案，只有一句话
想得美。
后面还跟着一个极其简单，却让他瞬间血液逆流的括号补充（现在还不是时候）
砰--
苏晚晚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朵巨大的五彩斑斓的烟花，震得他耳鸣眼花，脸颊爆红，整个人像被扔进了滚水里从头到脚烫的要冒烟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他承认了！他变相的承认了，那本笔记本上的东西是真的，他……他真的……
巨大的窘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眩晕的激动将它淹没。他猛的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死死埋进壁湾里，再也不敢看你这一眼，也不敢再看那张草稿纸。
房间里只剩下他擂鼓般的心跳和对面树叶偶尔翻动的惊不可闻的声响
窗外的夜色悄然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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