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之前

星辰如钉，钉在夜幕之上，那柄倒悬的巨剑虚影在天穹尽头缓缓旋转，仿佛天地呼吸间的一道裂痕。小智站在山崖边缘，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他脸上，却再也吹不进他心底——那里已燃起一团火。

龙玄立于他身侧，一袭青袍无纹，袖口却绣着一道隐秘的龙鳞纹路，随风微动如活物。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涟漪般的光痕自空气中荡开，像是撕开了世界的表皮。

“你看见的，不是剑。”龙玄的声音低沉而悠远，“是锁链。”

小智瞳孔微缩。随着那道光痕扩散，他终于看清——那柄巨剑并非插向天际，而是**贯穿**天地，九道漆黑的铁链从剑身垂落，深深扎入大地四方，每一根链条上都刻满封印符文，隐隐有哀鸣般的嗡响传出，似有无数魂灵在其中挣扎。

“这是‘命枢之锢’。”龙玄收回手，目光落在小智脸上，“上古之时，有人逆天改命，欲斩断众生轮回之轨，于是被镇于此。他的意志化为星剑，灵魂碎作九链，永世不得超脱。可……”他顿了顿，“每一代能看见这颗星的人，都是他的一部分转生。”

小智心头一震。

“所以你说的改写命运，并非豪言。”龙玄转身，踏出一步，脚下竟无实地，只有一片虚浮的石阶自空中生长而出，通向深渊之下，“你本就是那个被封印者的残念归来。而我，是守门人。”

石阶蜿蜒向下，没入云雾深处。小智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越往下，空气越凝重，连呼吸都像在吞咽铅水。两侧崖壁上开始浮现出古老的壁画：一个少年跪于祭坛前，双手高举玉简；一场暴雨中，城池崩塌，百姓奔逃；最后是一双眼睛——与小智一模一样，在火焰中睁开。

“这些……是我的过去？”小智停下脚步，指尖触碰壁画，竟感到一阵灼痛。

“是你拒绝记住的一切。”龙玄头也不回，“你曾三次试图破开封印，每一次都被重新抹去记忆，送回人间重历轮回。但这一次不同。”他忽然驻足，回首望来，“你主动寻到了星启之兆，且未被恐惧吞噬。龙玄认可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觉悟。”

前方，石阶尽头是一座残破的石门，半埋于冰岩之中。门上刻着四个古字：

**“非死不入”。**

小智走上前，伸手推门。

轰——

一声闷响，不是门开，而是整个世界仿佛震动了一下。门缝中溢出幽蓝光芒，夹杂着低语，像是千百人在同时诉说同一个名字——**“归者”**。

“进去之后，你会看到真相。”龙玄站在光影交界处，身影渐淡，“但记住，一旦知晓全部过往，你就再也不能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你会背负所有死去的‘你’的记忆，承受他们未能完成的执念。”

小智望着那道裂缝中的光，忽然笑了。

“我从未想过要当普通人。”

他一步踏入。

光芒吞没身形的刹那，他听见体内某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仿佛一根无形的线，终于绷断。

黑暗降临。

然后，是光。

一片荒原铺展眼前，赤红土地龟裂如掌纹，天空没有日月，唯有那柄巨剑横贯苍穹，将天地劈成两半。远处矗立着一座白骨堆砌的高塔，塔顶悬挂着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母亲抱着婴儿哭泣的画面。

小智怔住。

“那是你出生那天。”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不是龙玄，而是一个稚嫩的童音。

他猛地回头。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那里，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手里握着一块焦黑的木牌，上面写着一个“智”字。

“你是……我？”

男孩点点头，眼里盛满悲伤：“你每次进来，都会忘记我们。但我们记得你。我们等你很久了。”

四面八方，渐渐浮现身影——十岁手持竹简的少年、十五岁披甲持刀的战士、二十岁焚书于雨夜的青年……每一个，都是他曾存在过的模样。

“你要做的，不是打破封印。”最小的那个孩子轻声说，“是你得决定——要不要让这一切，继续下去。”

风起，卷起尘沙，也掀动小智的衣角。

他望着那些“自己”，久久不语。

最终，他走向那座骨塔，踏上阶梯。

他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