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雾气裹着草木的清香,漫过狗熊岭的每一寸土地,木屋的窗棂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木头的纹理缓缓滑落,在窗台上积成一小汪水洼。光头强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的山林。王老板越野车的车辙印还清晰地留在泥地里,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刻在这片他守护了多年的土地上。
赵琳端着一碗温热的姜茶走过来,轻轻递到他手里,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她皱了皱眉,伸手将他身上的外套拢了拢:“站了一整晚,冷不冷?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光头强回过神,接过姜茶,却没有喝,只是任由温热的瓷碗焐着自己的手心。他转头看向赵琳,女孩的眼底带着明显的倦意,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昨晚一夜没睡。他心里涌上一阵愧疚,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沙哑:“怎么不多睡会儿?跟着我熬了一整晚,累坏了吧?”
“我睡不着。”赵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些车辙印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王老板那个人,心狠手辣,他说的话肯定不是吓唬我们的。我们该怎么办?他真的会毁了狗熊岭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光头强的心。他何尝不知道王老板的手段?当年为了砍树,那人连熊大熊二的家都敢动,如今刑满释放,背后又不知道有什么靠山,这次回来,怕是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将碗里的姜茶一饮而尽,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驱散心底的寒意。
“别担心。”他放下碗,伸手将赵琳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狗熊岭是我们的家,谁也别想把它抢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伴随着蹦蹦跳跳的身影,毛毛举着一根沾着露水的树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光头强!赵琳!不好了不好了!”
“毛毛,怎么了?慢慢说。”赵琳连忙从光头强怀里退出来,蹲下身,柔声问道。
毛毛喘着粗气,小爪子指着西边的山林:“那边……那边的树林里,有好多人在砍树!还有挖掘机!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大!俺们去拦着,他们还拿棍子赶俺们!”
“什么?”光头强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怒火瞬间从心底窜起,“这帮混蛋!竟然敢偷偷动手!”
他转身冲进屋里,抓起门后那把装着麻醉针的猎枪,又拿起挂在墙上的护林员袖章,飞快地套在胳膊上。赵琳也跟着冲进屋里,抓起放在桌上的相机,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我要把他们砍树的证据拍下来!”
“不行!太危险了!”光头强想也不想地拒绝,“王老板的人肯定带着家伙,你去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不去才危险!”赵琳攥紧了相机,语气带着一丝倔强,“你一个人去,他们人多势众,你会吃亏的!我跟你一起,起码能帮你盯着点,万一真的出事,我还能把证据交给警察!”
光头强看着她眼里的执拗,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他叹了口气,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厚实的外套递给她:“穿上,小心点,别乱跑。”
赵琳点了点头,飞快地套上外套,跟着光头强冲出了木屋。
熊大和熊二已经等在院子外了,熊大扛着一根粗壮的树干,脸上满是怒意,熊二则攥着拳头,嗷嗷叫着:“这帮坏蛋!俺要把他们的挖掘机掀翻!让他们知道俺的厉害!”
“冷静点,熊二。”熊大沉声道,“王老板的人有备而来,硬拼肯定不行,我们得想办法。”
“没时间想办法了!”光头强指了指西边的方向,“去晚了,那片林子就没了!走!”
一行人朝着西边的山林狂奔而去,越靠近,那轰隆隆的挖掘机声就越清晰,还有树木倒地的咔嚓声,像是一声声闷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那片生长了几十年的橡树林,此刻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几台挖掘机正挥舞着巨大的铁臂,将一棵棵粗壮的橡树连根拔起,树干倒地时发出的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十几个穿着工装服的工人,正拿着电锯,疯狂地切割着那些倒下的树木,木屑飞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和树木断裂的苦涩气息。
王老板站在一辆挖掘机的驾驶室旁,手里夹着一支雪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正指挥着工人干活。
“住手!”光头强怒吼一声,举起猎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麻醉针的枪声不算响亮,却足以让那些忙碌的工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光头强一行人。
王老板看到光头强,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他慢悠悠地掐灭雪茄,朝着光头强走过来,语气里满是嘲讽:“哟,光头强,来得挺早啊。怎么?想跟我硬碰硬?”
“王老板!你太过分了!”赵琳忍不住冲上前,举起相机,对着那些倒下的树木和忙碌的挖掘机一阵猛拍,“这片林子是受保护的!你这样乱砍滥伐,是犯法的!”
“犯法?”王老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伸手夺过赵琳手里的相机,狠狠摔在地上。相机撞在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镜头摔得稀烂。
“赵琳!”光头强瞳孔骤缩,猛地冲上前,一把将赵琳护在身后,眼神凶狠地盯着王老板,“你敢动她试试!”
“试试?”王老板挑眉,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身材高大的保镖立刻围了上来,手里拿着钢管,虎视眈眈地盯着光头强,“光头强,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给脸不要脸。现在,要么乖乖滚蛋,要么……”
他话没说完,熊二已经怒吼着冲了上来,挥舞着拳头朝着一个保镖砸去:“俺揍扁你!”
那保镖反应极快,侧身躲开熊二的拳头,手里的钢管朝着熊二的腿狠狠砸去。熊二吃痛,嗷呜一声摔倒在地。熊大见状,立刻扛着树干冲了上去,树干横扫,将几个保镖逼退了几步。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光头强握紧猎枪,朝着那些保镖扣动扳机。麻醉针嗖嗖地射出去,几个躲闪不及的保镖被射中,很快就浑身发软地倒在了地上。但王老板带来的人太多了,倒下几个,立刻又有更多的人冲上来。
赵琳看着眼前的混战,心里焦急万分。她知道,这样硬拼下去,他们肯定不是对手。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放着几桶汽油,那应该是给挖掘机加油用的。她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光头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赵琳大喊一声,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混战上,她飞快地朝着汽油桶的方向跑去。
王老板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动作,脸色骤变:“拦住她!别让她碰汽油桶!”
几个保镖立刻朝着赵琳追去。光头强见状,心里一紧,他朝着那些保镖开了几枪,大声喊道:“赵琳!小心!”
赵琳跑得飞快,她知道,只要能打翻那些汽油桶,就能逼停这些挖掘机。眼看就要冲到汽油桶旁边,一个保镖却突然冲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赵琳拼命挣扎,却被那保镖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
王老板慢悠悠地走过来,看着被抓住的赵琳,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可惜,还是太嫩了点。”
他伸手捏住赵琳的下巴,眼神里满是恶意:“光头强不是护着你吗?不是护着这片林子吗?我倒要看看,他是选你,还是选这片破林子。”
“王老板!你放开她!”光头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救赵琳,却被几个保镖死死缠住,根本动弹不得。熊大也被一群人围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琳被抓住。
王老板扯着赵琳的胳膊,将她拖到挖掘机旁边,指着正在作业的铁臂,对着光头强喊道:“光头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带着你的动物们滚出狗熊岭,再也别回来!要么,我就让这挖掘机,把你女朋友给砸成肉泥!你选吧!”
赵琳看着那巨大的铁臂,心里一阵恐惧,却还是强撑着,对着光头强大声喊道:“光头强!别选!别管我!守住狗熊岭!”
“闭嘴!”王老板狠狠推了赵琳一把,赵琳踉跄着摔倒在地,膝盖磕在石头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光头强看着赵琳膝盖上渗出的血迹,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王老板狰狞的脸,看着那些被推倒的树木,看着赵琳眼里的倔强和痛苦,一股绝望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赵琳出事吗?难道,他真的要放弃这片守护了多年的土地吗?
不!他不能!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那棵树的树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警示牌——那是森林防护站立的,上面写着:此处为高压电缆通道,严禁施工。
一个念头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趁着保镖不注意,猛地挣脱束缚,朝着那棵大树的方向狂奔而去。
“拦住他!”王老板大喊一声,几个保镖立刻追了上去。
光头强跑得飞快,他爬上那棵大树,伸手抓住了树干上埋着的高压电缆线。他看着追过来的保镖,看着王老板错愕的脸,看着赵琳惊恐的眼神,大声喊道:“王老板!你看清楚!这里是高压电缆通道!你要是敢动赵琳一根手指头,我就把这电缆线扯断!到时候,别说你的挖掘机,整个狗熊岭都会停电!你的项目,也别想再继续下去!”
王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当然知道高压电缆的厉害,一旦扯断,不仅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还会引发严重的安全事故,到时候,他就算有再多的靠山,也保不住自己。
他看着光头强手里的电缆线,又看了看地上的赵琳,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光头强的手紧紧攥着电缆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老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放了赵琳!带着你的人!滚出狗熊岭!”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对峙。
赵琳坐在地上,看着树上的光头强,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光头强这么做,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高压电缆的电压极高,稍有不慎,就会触电身亡。
“光头强!快下来!别傻了!”赵琳哭着喊道,“我没事!你快下来!”
光头强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王老板:“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放人,我们就同归于尽!一!”
王老板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看着光头强决绝的眼神,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敢这么做。
“二!”
“放了她!”王老板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那几个抓住赵琳的保镖,立刻松开了手。
赵琳踉跄着站起身,朝着光头强的方向跑去。
光头强看着赵琳安全地跑到熊大身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慢慢松开手里的电缆线,从树上跳了下来。
王老板看着光头强,眼神里满是怨毒,却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咬了咬牙,对着手下大喊:“撤!都给我撤!”
工人们和保镖们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爬上挖掘机和越野车,狼狈地朝着山下跑去。王老板临走前,回头看了光头强一眼,眼神里的阴狠像是淬了毒:“光头强!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清楚!”
越野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山林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些倒下的树木,在晨风中呜咽。
光头强看着王老板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地上。赵琳立刻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光头强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怀里的温暖,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熊大走到他们身边,看着那些倒下的树木,叹了口气:“这些树,都是陪着俺们长大的……”
熊二也蹲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俺的蜂蜜树,也被他们砍倒了……”
光头强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树木,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王老板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接下来,会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赵琳,看着身边的熊大熊二,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他们还在,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他轻轻拍了拍赵琳的背,柔声说道:“别哭了。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可以把这些树重新种起来。我们一定能守住狗熊岭的。”
赵琳抬起头,看着光头强眼里的坚定,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擦了擦眼泪,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嗯!我们一起种!种满整个狗熊岭!”
太阳越升越高,金色的阳光洒在山林里,照亮了那些倒下的树木,也照亮了他们紧握的双手。
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守护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