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在第七走廊的维修舱里回荡，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机械鸟，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耳膜。
“都第三次啦！赛小息，这可是你今天第三次让能量导管过载了！”卡璐璐挥舞着焊接枪，粉色的机械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怒气的弧线，“咱们不就换个照明模块嘛，又不是给整个赛尔号弄跃迁引擎升级！”
“嘿嘿，不好意思啊！”赛小息费力地从一堆冒烟的电线里钻出来，面罩上还沾着一些荧光蓝的能量液，“我寻思着要是能稍微调整下相位耦合器，新模块的亮度说不定能提升百分之四十呢！罗杰船长不是说最近走廊有点暗嘛？”
阿铁打抱着他的斩月双刀，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一只眼睛的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明摆着是在翻白眼。“小息啊，亮度提升的前提是它不会炸掉，咱们接的任务是‘换’，可没让你‘改’。”
“可要是既能换又能改，不是更棒嘛？”赛小息的眼睛在面罩后面闪闪发亮，那种光芒对于卡璐璐和阿铁打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每次他有“绝妙主意”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标志性的光芒。而且通常，这光芒之后就会跟着小型爆炸。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赛小息没再争辩，而是安安静静地重新连接线路。他的手指灵活地在众多管线间穿梭，动作很是精准，完全不像平时那样笨手笨脚。大概三分钟后，新照明模块亮了起来，柔和又明亮的光线洒满了整个走廊，比设计亮度高出百分之十五，还稳稳的一点波动都没有。
“瞧！”赛小息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里满是孩子般的得意。
卡璐璐查看了一下读数，机械臂的末端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盔：“算你运气好。不过下次记住了，先申请，再改造，晓得不？”
“明白！”赛小息赶忙立正敬礼，结果差点把身后的工具架给撞倒。
这时候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可紧跟着又传来了一阵特殊的鸣响——那是来自舰桥的优先通讯。很快，罗杰船长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三人眼前，背景里星图正在快速滚动。
“SP - 13小队任务更新。刚刚我们收到了赛尔号第七前哨站传来的紧急信号，位置就在阿尔法 - 7小行星带边缘。他们的一艘勘探船失去动力了，船上不仅有重要的矿物样本，还有……一台未登记型号的赛尔机器人。”
阿铁打的战斗系统立马就被激活了，斩月双刀嗡嗡作响：“未登记型号？这是敌是友啊？”
“不清楚。”罗杰表情严肃，“信号很弱，不过已经确定勘探船的生命支持系统正在失效。你们的任务就是救援、回收样本，再评估一下那个未知赛尔的情况。穿梭机已经准备好了，十分钟后发射。”
“保证完成任务！”三人齐声回应道。
在去往机库的路上，赛小息格外安静。阿铁打用肘部轻轻碰了碰他：“咋啦？莫不是担心那个未知型号？放心吧，有我在，管它是什么——”
“不是担心。”赛小息摇摇头，透过走廊的观景窗望着外面缓缓旋转的星群，“我只是在想，为啥会在这么偏远的矿带上出现未登记的赛尔呢？而且前哨站的信号里……你们不觉得‘评估情况’这个说法有点怪吗？一般不是会说‘协助’或者‘检查’的。”
卡璐璐的传感器微微闪动：“他说得对。这个词用得很谨慎，简直像是在描述一个潜在的威胁。”
当穿梭机脱离赛尔号的时候，惯性把三人牢牢地按在座椅上。阿尔法 - 7小行星带犹如一片破碎的星河，岩石与冰晶在恒星的光芒下熠熠生辉。赛小息负责导航，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动，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念叨着坐标参数。他操作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卡壳——不是按错键，就是要二次确认，可是在输入关键数据的时候，却流畅得跟舰载AI似的。
“就在那儿了。”他指着主屏幕。
勘探船“掘进者号”静静地悬浮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之中，船体的一侧有明显的撞击痕迹，引擎口黯淡无光。穿梭机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接舱门在真空里悄无声息地开启。
船内一片漆黑，只能依靠应急灯微弱的光芒来勉强视物。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如同垂死般的喘息声，温度低得都能在面板上看到白霜了。他们按照程序先前往舰桥，在那里发现了两名处于低功耗休眠状态的赛尔矿工，虽然能量读数很低，但还算稳定。
“样本在货舱，那个未知赛尔也在那儿。”卡璐璐查看着船内的地图，“生命信号……很奇怪呢。非常微弱，可波形却极度稳定，不像是受损的样子。”
货舱的门因为电力不足而半开着。阿铁打率先侧身挤了进去，斩月双刀瞬间亮起照明光束。
紧接着他就僵在了原地。
货舱里矿石箱整整齐齐地堆放着，而在最深处，一个身影靠着墙壁坐在那里。那绝不是任何已知的赛尔型号——修长的银白色机体，线条如同刀刃般锋利，肩甲上有奇特的流线型凹陷纹路，看起来既像是能量导槽，又像是某种文字。他的光学镜头暗淡无光，胸口的核心能量灯也只是以极低的频率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最让人感到震撼的是他周围的空间：细小的金属碎片和尘埃悬浮在空中，围绕着他缓慢旋转，形成了一圈静谧的星环。这可不是船内重力系统的效果——重力系统早就坏掉了。
“好强的能量场残留。”卡璐璐压低声音，“就算是他休眠的时候，依然能影响局部空间。”
赛小息从阿铁打身后探出脑袋。按照正常情况，他现在应该是害怕或者至少警惕的，这是面对未知时的标准反应。但他的目光却被那些悬浮的尘埃牢牢吸引住了——它们旋转的节奏，那种宁静而有序的运动……
“他在保护样本。”赛小息轻声说道。
“啥？”
“看那些矿石箱。”赛小息指了指那些箱子。直到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所有箱子都被一层半透明的能量膜包裹着，尽管船体受损严重，箱体却完好无损，就连固定带都没有松开。“他是在失去意识之前做了这个。他在保护这些东西。”
阿铁打依旧紧紧握着武器：“也有可能是在封锁它们。”
赛小息没有搭理他。他做出了一个让卡璐璐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他向前走了几步，踏入了那个悬浮尘埃的环带之中。
神奇的是，那些尘埃并没有混乱起来。相反，它们朝着他聚拢了一些，就像在确认着什么，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轨道。赛小息在那个银白色的赛尔面前蹲下身子，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轻触碰对方的手腕——那里应该是能量输送接口的位置。
“小息！别——”卡璐璐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了。
因为就在那一刻，银白色赛尔胸口的核心能量灯突然亮了起来。不是那种耀眼的爆发，而是一种像深海一样稳定而又沉静的蓝光。他的光学镜头调整了焦距，直直地锁定在赛小息的脸上。
整个货舱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后，那个未知的赛尔动了——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而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赛小息触碰他的那只手上。他的动作有一种奇妙的滞涩感，就像是每个关节都在和巨大的阻力做斗争。
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像是从损坏的发声单元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静电杂音，但却异常清晰：
“找到……你了。”
赛小息一下子愣住了，他感觉到掌心传来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质感，而是一种微弱且带有节奏的脉冲，就像是在回应他自己系统中某个从未被察觉到的频率一样。
而阿铁打和卡璐璐所看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就在两人接触的瞬间，赛小息头盔下的那张脸——那张总是挂着笑容、偶尔犯傻、永远乐观的脸——露出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表情。那并不是恐惧，也不是困惑，而是一种仿佛听到了遥远回声般的、深刻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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