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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推开那扇门

GD:巴黎回声

清晨的光线,吝啬地透过十三区那栋老式公寓楼窗户上积年的灰尘,在室内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光柱里,无数尘埃缓慢地翻滚、沉浮,像一场无声的、永无止境的微观雪崩。

林蔚就坐在其中一道光柱的边缘。面前的小桌上,摊开着一个边缘磨损严重的硬皮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旁边是一个老旧的、屏幕有几道细微裂痕的计算器,还有几张散乱的账单——电费、燃气费、网络费、下个季度的房租预付通知单。最上面,是一封来自柏林爱乐乐团基金会下属音乐治疗项目的正式拒绝信,措辞礼貌而冰冷,表示她的背景和现阶段作品“与项目当前方向不符”。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居家服,头发随意地用一根铅笔绾在脑后,露出清晰而疲惫的侧脸线条。她的手指悬在计算器上方,许久没有落下。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老式冰箱压缩机突然启动时发出的、沉闷的嗡嗡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的城市交通噪音。

这个房间很小,不到二十平米。一张窄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书桌兼饭桌,一个放着电炉和水槽的角落,就是全部。墙壁有些泛黄,墙角有细微的渗水痕迹。但房间里有两样东西,与这种窘迫格格不入。

一是靠在墙边的那把现代小提琴,装在相对完好的黑色琴盒里,是她目前维持“街头演奏”和儿童教学的工具。虽不是顶级,但保养得当。

二是在床铺内侧,整齐叠放着的几摞乐谱,以及书桌一角那台虽然老旧但型号专业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还有一个相框,屏幕朝下扣着。

林蔚终于动了动手指,按下了计算器的清零键,然后,缓慢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重新输入。

房租、基础账单、最低限度的食物开销、琴弦和松香的消耗、去儿童音乐班的交通费……她计算得极其仔细,甚至算上了可能生病时需要的一点备用金。每个月,她需要的最低生存金额,像一道冷酷的底线,显示在小小的屏幕上。

然后,她打开手机银行APP。余额数字跳出来的瞬间,她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数字,离屏幕上的“底线”很近,近得让人呼吸发紧。更不用说,下个季度的房租预付,就像悬在头顶的、即将落下的铡刀。

她放下手机,后背慢慢靠向并不舒适的椅背,闭上了眼睛。

耳边,忽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不是计算器的按键声,也不是冰箱的嗡鸣。

是寂静。

两年前,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那间著名的、能俯瞰庭院的小音乐厅里,她拉完最后一个音符,台下坐着系里最重要的几位教授和选拔委员会的成员。那是争夺年度最重要独奏会资格的最终试奏。她的手指在结束后的几秒钟里,还保持着按弦的姿势,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投入了全部生命能量后的虚脱。掌声响起,不算热烈,但足够尊重。教授们交头接耳,她看到她的导师,奥利维尔·夏尔兰大师,对她露出了一个近乎嘉许的、含蓄的微笑。

那一刻,她以为梦很近。

然后,就是第二天,右手腕和手指那持续不退的、针刺般的酸痛和麻木。校医的表情从轻松到凝重,再到建议她立刻去专业运动损伤诊所。一系列检查,核磁共振的白色圆筒发出单调的轰鸣。最后,那位头发花白的医生指着影像上那些代表炎症和压迫的阴影,用平静而残酷的法语说:“林小姐,我很遗憾。以这种程度的损伤,如果你想继续以独奏家的强度和标准拉琴……可能性非常低。它承受不了。建议你考虑转向教学,或者乐团席位——当然,那也需要严格的恢复和评估。”

世界在那个诊室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她只记得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窗外巴黎永远灰蒙蒙的天空。

接下来的几个月是混乱的。尝试各种治疗,针灸、物理治疗、甚至匪夷所思的偏方。疼痛时好时坏,但那种精微的控制力,那种让琴弦随心歌唱的“魔力”,确确实实地离开了。她拉出的音符不再是她意志的绝对延伸,它们变得迟疑、粗糙,带着无法消除的颤抖。高速乐句成为噩梦,柔美的长音里总藏着不安的涟漪。

导师夏尔兰大师最初是关切和鼓励的,为她联系最好的医生。但随着一次次试奏的失败,随着她无法完成曾经轻而易举的曲目,那种关切渐渐变成了遗憾,最后是含蓄的疏远。学院里的同学,目光也从羡慕和敬佩,变成了同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邀请她参加沙龙演奏的邮件越来越少,直到彻底停止。

她像是从一条光芒万丈的赛道上,突然被抛进了冰冷的、没有观众的备用通道。人们依旧记得那个才华横溢的林蔚,但他们谈论她时,用的是过去时。她的“现在”和“未来”,成了一个无人关心的、尴尬的谜题。

她搬出了学校附近昂贵的公寓,退掉了大部分社交,像一只受伤的兽,缩进了这个最便宜的角落。白天去书店打工,晚上教孩子,深夜则带着那把还能发声的琴,去塞纳河边,对着河水与黑暗,拉那些再也无法在聚光灯下完成的曲子。纸板上“为破碎的梦”几个字,是她对自己,也是对过往世界,最后的、倔强的交代。

直到那个雨夜。直到那个男人停下脚步,开始录音。直到他第二次出现,用高价点了一首《圣母颂》。直到他在书店里,精准地撕开她的防御,又在她破碎的琴盒前,给予了一个沉默的、理解的点头。

权志龙。

这个名字代表着一个她从未接触过,也本能抗拒的世界:浮华、喧嚣、被千万目光炙烤、一切皆可交易。但他谈及音乐时,那双眼睛……

林蔚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扣着的相框上。她伸出手,将它翻了过来。

照片里是年轻的她,站在中央音乐学院的音乐厅舞台上,穿着演出服,怀抱鲜花,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确信。那是手伤之前,最后一个完美的夜晚。

现在的她,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感觉像在看一个陌生又遥远的姐妹。

然后,那张脸,莫名地,和另一张脸重叠了。

是权志龙在书店里,对她说“你的声音很特别”时的脸。不是施舍,不是猎奇,而是一种……识别。像地质学家在漫山遍野的石头里,突然发现了一颗质地独特的矿石。后来,在琴盒碎片前,他眼中那种沉静的洞悉,更不是伪装。那是一个同样深陷在某种孤独创作囹圄里的人,认出同类时的眼神。

他说的不是“我可怜你”,也不是“我需要你的悲剧色彩”。

他说的是:“你的手,是伤了。但它告诉琴弦的故事,比很多完美的手更有趣。”

他还说过:“我要的是能刺穿这里的东西。”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和脑袋。

林蔚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自己光滑的、没有任何阴霾的脸颊,然后,缓缓下移,落到自己现实中带着厚茧和隐约疤痕的右手手指上。

这双手,还能“刺穿”什么吗?除了她自己日渐麻木的感官。

这双手拉出的、带着瑕疵和痛苦挣扎的声音,真的能成为别人音乐里“核心”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被观赏的、关于破碎的奇观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如果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对着账单和计算器,白天包书,晚上拉琴给寥寥无几的硬币和空洞的夜色,那么,关于音乐,关于自己还能用这双手创造什么,她将永远得不到答案。她将和这个相框一样,永远定格在“过去”的荣光与“现在”的落魄里,慢慢被灰尘覆盖。

柏林爱乐的项目拒绝了她。传统的古典音乐世界,已经对她关上了那扇最渴望的门。

而现在,另一扇门,以一种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危险和不可预测的方式,对她敞开着。门外是流行音乐的喧嚣世界,是一个巨星复杂难测的意图,是可能被误解、被消费、再次受伤的风险。

但门外……也可能有新的声音,新的对话,新的可能性。一种用她现在的、不完美的“声音”,去参与创造,而非仅仅缅怀或乞讨的可能性。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手机屏幕上那岌岌可危的余额,扫过房租预付单,最后,落回那个扣着的、象征过去的相框上。

房间里,尘埃在光柱里继续无声地翻涌。

很久。

林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彻底地吐了出来。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许久的、冰冷的、带有灰尘味道的空气,全部置换掉。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计算器,也不是去拿账单。

她拿起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了通讯录——那里存着一个没有名字、只是一串数字的号码,是李政贤那天递给她信封时,礼貌地留下的,说是“如有任何问题”。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非常简短:

“关于合作,可以见面详谈吗?林蔚。”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的手指很稳,没有颤抖。

然后,她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了那扇积着灰尘、有些滞涩的窗户。

寒冷而新鲜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冲散了室内陈腐的气息。楼下街道的声音变得清晰,汽车的引擎,行人的交谈,远处隐约的警笛。巴黎庞大而真实的脉搏,一下子涌到了面前。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冷风拂过脸颊的刺痛感。

身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嗡嗡震动。她没有立刻回头去看。

只是安静地站在窗前,迎着风,让阳光和城市的喧嚣,一起涌进这个过于寂静、也寂静了太久的房间。

她知道,无论回复是什么,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扇门,她已经从里面,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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