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雨幕中撕开一道裂缝,四辆警车在废弃仓库外停稳,红蓝交替的灯光将湿漉漉的地面映照得斑驳陆离。陆沉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黑色冲锋衣,领口的布料贴在脖颈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穿过警戒线,落在仓库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上。
“陆队,”负责现场勘查的老法医张叔迎上来,脸色比这雨夜还要凝重,“死者身份确认了,江慎言,45岁,业内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最近在做一个叫‘镜狱’的秘密项目;另一个是高俊,42岁,建材供应商,是江慎言的长期合作伙伴。两人都是失血过多致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
陆沉点头,戴上乳胶手套,跟着张叔走进仓库。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让人胸口发闷。两面巨大的落地镜依旧相对而立,镜面被雨水打湿后,反射变得扭曲,将周围的景象拆解得支离破碎,连警员们的身影都显得诡异起来。
“伤口在左手腕,”张叔蹲在江慎言的尸体旁,用镊子轻轻拨开伤口周围的皮肤,“你看,切口平整,深度精准,正好切断了桡动脉,但又避开了肌腱和神经,凶手绝对有医学背景,或者至少接受过专业的解剖训练。而且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口鼻处有微弱的乙醚残留,应该是先被迷晕,再被精准放血。”
陆沉俯身观察,果然看到伤口边缘光滑得如同刀削,不像是普通凶器造成的。他的目光移到江慎言攥着图纸的手上,那半张图纸已经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软,上面的镜面设计图却依旧清晰,交错的线条像一张巨大的网,而网的中心,正是眼前这两面镜子的位置。
“这两面镜子是什么来头?”陆沉指着镜子问道。
“我们问过仓库管理员,”旁边的警员连忙回答,“这仓库是江慎言半个月前租下来的,租金给得很高,要求也奇怪,不让管理员随便靠近。这两面镜子是他特意从外地定制的,半个月前运过来的,据说花了不少钱,镜身比普通镜子厚三倍,边缘还有金属加固。”
陆沉走到镜子前,指尖轻轻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注意到镜面边缘有细微的凹槽,像是某种机械结构的接口。“技术科呢?有没有提取到指纹或者其他痕迹?”
“镜面上只有死者的指纹,而且是死后被人按上去的,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技术科的小李拿着设备走过来,“我们在镜子底部的凹槽里发现了一些微量的金属粉末和电路元件,怀疑这镜子不只是普通的反射镜,可能藏着其他装置。另外,仓库里除了死者和管理员的脚印,没有其他可疑痕迹,凶手应该是戴了鞋套,反侦察意识很强。”
苏晴这时从仓库外侧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陆队,我们在仓库后门的排水沟里找到了这个,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证物袋里装着一根细长的金属针,针尖锋利,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这应该就是凶器,”张叔凑过来看了一眼,“直径两毫米左右,材质是医用不锈钢,正好能造成死者手腕上的伤口。”
陆沉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仔细观察。金属针的尾部有一个细小的刻度标记,像是某种专业器械的编号。“查一下这个编号,看看能不能追溯到来源。”他将证物袋递给小李,又看向苏晴,“死者的社会关系查得怎么样?有没有仇家或者近期有矛盾的人?”
“江慎言和高俊的社会关系很复杂,”苏晴拿出笔记本,“江慎言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少,但大多是利益往来。高俊则相反,交际广泛,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在建材供应这一块,有几个竞争对手跟他积怨很深。不过我们初步排查了一下,有作案动机的几个人,昨晚都有不在场证明。”
陆沉走到仓库中央,目光再次落在那两面镜子上。雨水顺着仓库破损的屋顶滴落,砸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滴水珠落下,镜中的倒影就晃动一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镜子里挣脱出来。他突然注意到,当两面镜子的倒影重叠时,那半张图纸上的眼睛图腾,正好与镜中某个点重合。
“张叔,把尸体抬走,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隐藏伤口或者异物。”陆沉下令,“苏晴,带人去查江慎言的‘镜狱’项目,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保密。技术科留在现场,彻底拆解这两面镜子,我要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雨还在下,仓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镜面上的水痕渐渐汇聚成流,顺着边缘滑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陆沉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镜中的他,眼神似乎比平时更加深邃,而在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正悄然蔓延。
他知道,这起案子绝不是简单的仇杀,那两面镜子,那个“镜狱”项目,还有死者手腕上的眼睛纹身,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个雨夜作案的凶手,就像藏在镜子里的阴影,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