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盯着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第三遍辅助线,还是没找到突破口。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沙沙响,前排传来轻微的翻书声,像根细针,扎得他莫名烦躁。
“不会写?”
低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周予白猛地抬头,撞进陆知珩含笑的眼眸里。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指尖夹着的黑色水笔正轻轻点在他的试卷上——恰好是他卡了半小时的地方。
陆知珩是班里的数学学霸,也是周予白的同桌。开学三个月,两人说话不超过十句。周予白性子内敛,成绩中游,总觉得自己和耀眼的陆知珩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而陆知珩似乎也从来没把过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嗯……”周予白耳尖发烫,下意识地想把试卷往回挪了挪,“有点难。”
“辅助线画错了。”陆知珩没在意他的闪躲,弯腰凑近了些。淡淡的雪松味混着洗衣液的清香扑面而来,周予白的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陆知珩的指尖落在草稿纸上,勾勒出一条新的辅助线,“你太执着于几何图形的表面,没注意到隐藏的全等关系。”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周予白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不敢转头,只能死死盯着那张草稿纸,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陆知珩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能闻到对方身上干净的气息,甚至能听到少年平稳的心跳声。
“听懂了吗?”陆知珩停下笔,转头看他。
周予白猛地回神,对上陆知珩探究的目光,慌忙点头,又赶紧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没、没太懂。”
陆知珩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笔,放慢语速一步步讲解。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又柔和,可周予白的注意力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走——飘到陆知珩纤长的手指上,飘到他说话时微微动的喉结上,飘到两人之间近得几乎要重合的距离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道数学题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第一次看到陆知珩在篮球场上进球后,下意识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的时候?还是上次他感冒发烧,陆知珩默默递过来一杯温水和退烧药的时候?又或者,是无数个安静的自习课上,他偷偷用余光打量对方时,心里悄悄泛起的涟漪?
“周予白?”陆知珩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周予白猛地抬头,发现陆知珩正盯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还有些他读不懂的东西。“啊?”他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
陆知珩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忽然笑了。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周予白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好像……不是在想题目。”
周予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瞬间停跳了半拍。他浑身僵硬,不敢呼吸,也不敢看陆知珩的眼睛。窗外的秋风似乎更烈了,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局促和慌乱。
陆知珩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字迹工整漂亮。“步骤写在这里了,不懂再问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可周予白却觉得,刚才那温热的气息还停留在耳廓,灼烧着他的皮肤。
下课铃响了,陆知珩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走到教室门口时,他忽然回头,朝周予白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周予白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张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又想起陆知珩凑近时的气息和眼神,心脏砰砰直跳。他低头,指尖轻轻抚摸着试卷上陆知珩点过的地方,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
他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数学题。
而是坐在他身边,那个叫陆知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