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是在水边一块相对干燥的凸起岩石上醒来的。

睁开眼时，视野里依旧是那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右手边，那截斜插在岩石缝隙里的骨鞭，鞭身符文散发着稳定而黯淡的暗金红色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丈许范围，也映出她苍白如纸、沾满污血和黑绿色粘液的脸。

水声潺潺，带着空旷的回响。之前那头怪物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不知是被水流冲走，还是沉入了更深的水底。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臭，和指尖尚未愈合的、传来丝丝阴寒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刚才那场短暂而凶险的搏杀，并非幻觉。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僵硬。浑身无一处不痛，尤其是左手——从指尖到小臂，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般的白霜，那是强行攫取怪物阴煞本源时，被其核心寒气侵蚀留下的痕迹。骨头深处，更是传来阵阵被冻裂般的、尖锐的痛楚。

但她没有理会，只是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左手手心。

那颗幽绿色的、布满黑色纹路的冰冷珠子，正静静躺在那里。它不再剧烈搏动，只是缓缓地、有节奏地收缩、膨胀，如同沉睡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散发出精纯而冰冷的阴煞之气，顺着她掌心的伤口，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体内。每一次膨胀，又仿佛在汲取周围空气中稀薄的阴力。

握在手中，像握着一块万载玄冰，冻得她手掌麻木，却又奇异地与眉心的骨种、手中的骨鞭，产生着某种共鸣。

是“阴煞珠”？还是那怪物修炼出的“妖丹”？

沈清辞不太确定。但她能感觉到，这珠子里蕴含的阴煞之力，远比幽冥洞外围那些游离的阴气精纯、庞大得多。若能完全炼化吸收，她的修为，或许能一举突破到炼气六层，甚至更高。

但现在不是炼化的时候。

身处这未知的黑暗水域，危机四伏，必须尽快找到出路。而且，她刚才与怪物搏杀的动静，虽然被水流和水声掩盖大半，但难保不会惊动其他东西。那头怪物显然是以此地浓郁的阴煞之气和那些散落的骸骨为食，才能长到如此庞大。此地绝不止它一头。

必须离开。

沈清辞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水腥和腐朽气味的空气，强忍着周身的剧痛和虚弱，扶着岩壁，再次站了起来。

骨鞭的光芒，随着她的起身，微微晃动。她低头看向这截救了她一命、也险些让她失控的邪异骨器。鞭身依旧冰冷，符文的光芒稳定。在刚才最后一击中，骨鞭似乎也吸收了一丝那怪物核心的阴煞之力，表面的暗金色光泽，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她尝试着，再次将一丝微弱的、混合了魔气与新生“骨之力”的能量注入其中。

“嗡——”

骨鞭轻轻一震，鞭身符文光芒似乎亮了一瞬，然后恢复原状。但沈清辞能感觉到，她与骨鞭之间的联系，比刚才更清晰、更“紧密”了。虽然依旧无法自如御使，但至少，在注入能量时，骨鞭不会再产生强烈的排斥，反而隐隐有种“配合”的感觉。

是吞噬了同源的阴煞之力，产生了“认同”？还是她的骨种，在刚才的生死危机中，对这骨鞭的“掌控”增强了一分？

沈清辞不再深究。她将骨鞭从岩石中拔出，重新握在手中。冰冷、沉重的触感传来，却让她因失血和虚弱而有些发飘的心神，定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那截锈迹斑斑、斜指黑暗穹顶的金属长杆。

怪物已死，前路依旧被水域阻挡。唯一的线索，似乎只剩下这根突兀地立在水中的长杆，以及它顶端连接的那个……巨大而模糊的轮廓。

那到底是什么？

沈清辞凝视片刻，心中有了决断。

她走到水边，用骨鞭探了探水深——依旧深不见底。但靠近金属长杆附近的水底，散落着不少体积较大的岩石，可以作为落脚点。

她不再犹豫，将那颗冰冷的幽绿珠子小心地塞进怀中——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是距离丹田和眉心最近的地方，便于缓慢吸收其散逸的阴煞之气，也便于随时以魔气和骨种压制其可能产生的异动。

然后，她一手持鞭，一手攀附着那冰冷的、锈蚀的金属长杆，小心翼翼地，踩着水底凸起的岩石，朝着长杆顶端的方向，缓慢攀爬。

长杆很粗，表面覆盖着厚厚滑腻的锈蚀物，触手冰冷湿滑，极难着力。水流的冲击，身体的虚弱和疼痛，更让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有好几次，她脚下踩空，整个人险些滑入深水，全靠死死扣住长杆上凸起的锈块，才勉强稳住。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进幽暗的水中。呼吸越发粗重，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没有停下，只是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上方那越来越近的、巨大的模糊轮廓。

十丈……五丈……三丈……

终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长杆的顶端。

不，不是顶端。

长杆的尽头，嵌入了一个巨大的、横亘在黑暗中的、冰冷的、带着明显人工雕琢痕迹的金属结构之中。

沈清辞攀附在长杆上，仰起头，借着骨鞭的光芒，仔细打量。

那是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布满繁复而古老符文的金属圆环。圆环的直径至少有数丈，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接近黑色的墨绿色，不知是何材质。圆环的大部分都隐藏在更上方的黑暗中，只有底部一小段，被她手中的长杆连接着，悬在这片水域的上方。

而在圆环的内侧，并非空心，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同样布满符文的、类似金属栅栏的网状结构。网格很密，空隙只有拳头大小，透过网格，可以看到圆环内部，似乎……是空的？不，不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光芒，在网格深处，缓缓流转、明灭。

这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盖子？牢笼？还是……某种装置的入口？

沈清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她能感觉到，手中骨鞭的共鸣，眉心灵骨的悸动，在靠近这金属圆环时，都变得明显起来。尤其是怀中的幽绿珠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搏动的节奏加快了一丝，散发出更浓郁的阴寒。

这里，绝不仅仅是一处天然的地下水脉。

她尝试着，用手中的骨鞭，轻轻敲了敲那金属栅栏。

“铛——”

一声沉闷悠远、带着奇特颤音的回响，在空旷的水域中传开，久久不息。声音穿透力极强，仿佛能直达地底深处。

随着声音的扩散，金属圆环表面那些沉寂的、被锈蚀覆盖的古老符文，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虽然只是瞬间，但沈清辞捕捉到了。那些符文亮起时，散发出的气息，古老、晦涩、带着一种沉重的、镇压万物的威严感，与青云宗功法的清正平和截然不同，倒与那镇魔印，有几分相似的神韵。

是封印的一部分？

还是……另一处，不为人知的镇压之地？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这里也是青云宗的镇压禁地，那她贸然闯入，一旦触发什么禁制，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不进去……难道原路返回？幽冥洞口煞潮未平，来时那裂隙又不知通向何处。而且，此地阴煞之气如此浓郁，或许隐藏着离开的通道，或者……其他秘密。

她正犹豫间——

“嗡——！！！”

脚下的水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水流的激荡，而是整个空间，整个岩石结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轰鸣！头顶上方，有细碎的沙石簌簌落下，掉进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地震？

不！不对！

沈清辞猛地抬头，看向那巨大的金属圆环！

只见圆环表面，那些刚刚亮起一丝的古老符文，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彻底点亮！暗沉墨绿的金属表面，流淌起一道道银白色的、如同活物般的光流！光流沿着符文的轨迹飞速蔓延，瞬间遍布整个圆环！将这片黑暗的水域，映照得一片惨白！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从圆环内部，从那些网格深处，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气浪，以圆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沈清辞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喉咙一甜，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从攀附的长杆上，被狠狠掀飞出去！

“噗通！”

身体重重砸进冰冷的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冰冷的脏水瞬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入水的瞬间，死死咬紧了牙关，屏住呼吸，手脚并用，疯狂向上划动！

“哗啦——！”

她破水而出，剧烈咳嗽，吐出呛入的脏水。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她顾不上这些，只是死死盯着那光芒大放的金属圆环！

只见圆环内部，那层金属网格，在银白色光流的冲刷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不，不是透明，是网格的结构在“溶解”，在“消失”！露出后面，一个幽深的、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和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死寂、更加充满不祥的气息！

那不是出口！

那是……另一个空间？！一个被封印的、独立的空间入口？！

青云宗的地底，幽冥洞之下，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沈清辞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无法遏制好奇的颤栗，瞬间席卷了她！

是逃？还是……进去看看？

就在她心神剧震、难以决断的刹那——

“咦？”

一个极轻、极冷、带着一丝讶异，却又无比熟悉的女子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水面上响起！

声音很轻，被水声和圆环的轰鸣掩盖了大半，但沈清辞的耳朵，却在魔气强化下，捕捉得清清楚楚！

是林婉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辞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想也不想，几乎是用尽了残存的最后力气，猛地向下一沉，将自己整个人，彻底没入冰冷浑浊的水中，只留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中骨鞭的光芒，也在瞬间被她强行压制到最低！

借着圆环爆发出的、惨白而晃动的光芒，她看到，在她刚才落水位置不远处的水面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与周围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墨色劲装，身形窈窕，脸上蒙着一层轻薄的黑纱，只露出一双在惨白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清冷、锐利、此刻却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的眼睛。

虽然蒙着面，虽然换了装束，但那双眼，那身形，沈清辞绝不会认错！

就是林婉儿！

她不是应该在青云宗内门，享受着天品灵骨带来的荣光和修炼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幽深诡谲、连内门弟子都讳莫如深的地下水域？还穿着这样一身便于夜间行动的装束？

是跟踪她来的？还是……她本就要来此地？

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沈清辞的心脏。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一块水下岩石的背面，连心跳都几乎停止，只留下一缕微弱的神识，死死锁定着水面上的那道墨色身影。

林婉儿似乎并未立刻发现沈清辞。她的目光，先是被那光芒大放、漩涡显现的金属圆环牢牢吸引，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震惊、贪婪，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恍然？

“找到了……果然在这里……”她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幽冥井’的封印……竟然真的松动了……是因为昨夜洞内的煞潮？还是……”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周围的水域，扫过那截锈蚀的长杆，扫过水面上尚未完全平息的涟漪，最后，落在了沈清辞刚才坠落、此刻还在微微荡漾的水面区域。

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就在她以为林婉儿要过来探查时，林婉儿却忽然抬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似罗盘的物件。

她将罗盘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掐了个古怪的法诀，指尖亮起一点幽蓝色的灵光，点在罗盘中央。

“嗡——”

罗盘轻轻一震，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银白色的刻度符文。指针疯狂旋转了几圈，最终，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沈清辞藏身的水域方向！

沈清辞瞳孔骤缩！

追踪法器？！

林婉儿果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这法器，似乎能锁定阴煞之气异常波动，或者……锁定特定目标的灵力（魔气）气息？她之前潜入幽冥洞，与怪物搏杀，强行吞噬阴煞珠，又引动骨鞭和灵骨共鸣……留下的痕迹和气息，太多了！足够这法器追踪！

水面上的林婉儿，看着罗盘指针的方向，蒙面黑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弧度。

“藏在水里么……”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入了沈清辞的耳中，“倒是会找地方。不过……你以为，躲在水下，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她收起罗盘，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结成一个复杂而古怪的印诀。指尖灵光由幽蓝转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暗紫色。一股阴冷、邪异、与青云宗功法格格不入，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气息，从她身上缓缓弥漫开来。

沈清辞眉心骨种，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怀中那颗幽绿珠子，也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

那是……同源的气息？！

不，不完全同源，但……同出一脉？是那截骨鞭？还是……炼制骨鞭和镇魔印的那根“天品灵骨”？！

林婉儿，怎么会拥有这种力量？！

没等沈清辞想明白，林婉儿的印诀已成！

她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幽冥引煞，听吾号令——凝！”

“哗啦啦——！！！”

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水面，猛地沸腾起来！不是温度的沸腾，而是无数精纯的阴煞之气，从水底、从岩壁、从空气中，被强行抽取、汇聚，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水流锁链，如同有生命的毒蟒，朝着沈清辞藏身的水域，疯狂缠绕、绞杀而来！

锁链所过之处，水温骤降，水面结出薄薄的冰凌！更可怕的是，锁链之中，蕴含着一种侵蚀神魂、冻结生机的恐怖力量！

避无可避！

沈清辞眼中厉色一闪！

既然躲不过，那就——战！

“轰——！！！”

藏身的水面猛地炸开！一道浑身湿透、血迹斑斑、却手持暗金骨鞭的身影，如同出闸的凶兽，破水而出！鞭身符文在瞬间被她催发到极致，暗金色的光芒混合着她体内爆发出的、混杂了魔气、骨之力、以及一丝幽绿珠寒气的力量，化作一道狰狞的鞭影，带着尖啸，狠狠抽向那最先袭来的数道水流锁链！

“嘭！嘭！嘭！”

沉闷的爆响接连炸开！水流锁链被蕴含骨之力的鞭影抽得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黑色的冰晶水雾！但更多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沈清辞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锁链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

“铛——！！！”

上方那光芒大放的金属圆环，内部那幽深的黑暗漩涡，旋转的速度猛地加快！一股比之前强横十倍、百倍的恐怖吸力，毫无征兆地，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

吸力并非针对实物，而是针对……能量！针对阴煞！针对神魂！

“什么？！”水面上的林婉儿首当其冲，闷哼一声，结印的双手猛地一颤，身上弥漫的暗紫色灵光剧烈波动，险些溃散！那些她操控的水流锁链，更是瞬间失去控制，大半被那恐怖的吸力强行扯碎、吞噬，卷入漩涡之中！

而沈清辞，因为距离更近，手中的骨鞭又蕴含着浓郁的阴煞与灵骨本源气息，受到的吸力更是惊人！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吸力拉扯着，朝着那幽深的、旋转的黑暗漩涡，急速飞去！

不！不能进去！

沈清辞心中警铃狂作！那漩涡给她极度危险的感觉，一旦被吸入，生死难料！她拼命催动魔气，想要挣脱，但那股吸力太强了，强到她炼气五层的力量，如同蚍蜉撼树！

眼看她的脚尖，已经触及了漩涡边缘那扭曲的黑暗……

下方的林婉儿，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她似乎也没料到这“幽冥井”的封印入口，会突然产生如此异变。但她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不能让这个疑似“柳依依”、却身怀古怪力量、还引动了幽冥井异变的人，被吸进去！要么擒下，问出秘密！要么……就地格杀，以绝后患！

“想走？留下！”

她厉喝一声，不再保留，玉手一翻，掌心已多了一枚通体莹白、却散发着浓郁阴寒之气的骨钉！看其材质和气息，竟与沈清辞手中的骨鞭，有五六分相似！

“去！”

骨钉化作一道惨白的流光，后发先至，无视了漩涡的部分吸力，带着凌厉的杀机，直射沈清辞后心！看其威势，若是击中，足以将她这炼气五层的身体，连同神魂，一同洞穿、钉死！

前有恐怖吸力，后有夺命骨钉！

生死，只在刹那！

沈清辞眼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黑暗漩涡，和脑后那点急速放大的惨白寒芒。所有的声音、景象，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变慢。

要死了吗？

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死在这个曾经最亲密的“姐妹”手中？

不。

绝不。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暴戾、更加不甘的火焰，在她眼底最深处，轰然点燃！

那是属于沈清辞的恨。

也是属于“她”的，被镇压了万古的……怒！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痛苦、疯狂与无尽戾气的尖啸，从她喉中迸发！眉心深处，那点沉寂的骨种，在这一刻，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的凶兽，终于……彻底苏醒！

刺目的、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初升的烈日，猛地从她眉心爆发开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灰黑的阴煞，照亮了整个幽暗的水域！

那光芒，古老，威严，带着镇压诸天、涤荡邪祟的煌煌神威！与骨鞭的暗金、幽绿珠的阴寒、林婉儿骨钉的惨白，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这是……？！”下方的林婉儿，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天品灵骨？！不！这不可能！你的灵骨明明已经……”

她的话，被一声更加高亢、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的、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龙吟般咆哮打断！

那咆哮，并非来自沈清辞。

而是来自——她手中，那截暗金色的骨鞭！

暗流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