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锈锁与回声
老周的手电光在地下室的砖墙上游走,潮湿的霉味里突然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生锈的铁皮下捂烂的水果。林小满攥着那枚黄铜钥匙的手心沁出冷汗,钥匙齿痕硌着掌纹,和她在阁楼找到的那把旧锁的纹路隐隐相合。
“这里以前是储藏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发颤,手电扫过墙角堆着的破木箱,箱沿结着厚厚的白霜,霜层下似乎有暗红色的渍迹。老周没应声,他蹲下身去摸墙上一道裂缝,指尖蹭下些红褐色的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拧成了结。
“不是霉味,”他低声说,“是血锈,掺了别的东西。”
林小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想起阁楼那本日记里夹着的干枯花瓣——不是玫瑰,是曼陀罗,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日记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锁芯转三下,别回头,他在听。”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老周突然起身,手电光定格在地下室尽头的一扇铁门。铁门锈迹斑斑,门环是一只狰狞的兽首,兽口衔着一枚锈锁,锁芯的形状竟和她手里的钥匙分毫不差。“这锁……”老周的声音顿住了,他伸手去推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林小满走上前,把钥匙插进锁芯。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她想起日记里的话,慢慢转动钥匙——一下,两下,三下。锁芯弹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腥甜扑面而来,铁门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重物。
“别进去。”老周拽住她的胳膊,他的手在抖,“这地方不对劲,当年陈教授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
林小满却挣开了他的手。她的手电光越过铁门,照见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暗绿色的苔藓。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油画,画的都是同一个场景:一片浓雾笼罩的森林,森林深处有一扇发光的门。
“你看这个。”她指着其中一幅画,画框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签名,是陈教授的笔迹。画的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用红墨水写着:“回声会模仿你的脚步,别让它跟上。”
话音未落,地下室里突然响起第二道脚步声,哒哒,哒哒,和她的脚步重合在一起,却又慢了半拍。老周的手电光猛地扫向声音来源,空无一人的墙角,只有一团晃动的黑影。
“是回声?”林小满咬着唇,手心的钥匙几乎要嵌进肉里。
“不是,”老周的声音发紧,“回声不会绕到你身后。”
她猛地回头,手电光撞在一张苍白的脸上。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脸上蒙着一层灰,眼睛却亮得吓人,他手里攥着一把同样的黄铜钥匙,齿痕上沾着暗红色的锈迹。“你找到它了,”男人笑了,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现在该换你守着了。”
林小满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她看见男人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苔藓,和铁门后的青石板上的苔藓一模一样,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嵌着半截钥匙齿。
“陈教授?”老周失声叫道。
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林小满手里的钥匙:“锁芯转三下是开门,转五下……是锁魂。”他一步步逼近,地下室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像是有无数人在暗处跟着他们的脚步。
林小满突然想起日记里被撕掉的那一页,她曾在阁楼的地板缝里找到碎片,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反转。”她猛地把钥匙往反方向转——四下,五下。锁芯发出刺耳的咔嗒声,男人的脸瞬间扭曲,他身后的黑影开始消散,铁门后的声响也戛然而止。
“你不该……”男人的声音变得模糊,他的身体像雾气一样散开,只留下一把落在地上的钥匙。
林小满捡起那把钥匙,发现它和自己手里的钥匙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图案是一扇门,门后是那片浓雾笼罩的森林。老周扶着墙喘气,他看着地上的钥匙,又看向林小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铁门后的黑暗。那里的脚步声消失了,却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像有人在耳边低语:“下一个,轮到你了。”
青石板上的苔藓突然开始疯长,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她低头看见苔藓里露出半截白骨,骨头上套着一枚熟悉的戒指——是陈教授失踪时戴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