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褪色的指纹

雨还在敲打着审讯室的玻璃窗，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沉默里。

林深指尖抵着眉心，视线落在桌角那枚证物袋上——里面是半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糖纸，薄荷味，和死者衣兜里找到的那半张能严丝合缝对上。监控里，死者最后出现在巷口的便利店，买的就是这种无糖薄荷糖，结账时间是昨晚十点十七分，距离法医推定的死亡时间，不足一小时。

“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比对结果出来了，”小张推开门，手里的报告被雨水洇出一圈湿痕，“和陈景的DNA匹配度99.9%。”

林深没抬头，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陈景的口供像一圈打了结的麻绳：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他在自家画室里画稿，监控拍到他十点半出过一次门，说是去楼下便利店买烟，前后不过五分钟。便利店老板也证实了，可那五分钟，足够他穿过两条巷子，抵达案发现场吗？

“他画室的监控呢？”林深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坏了，”小张叹气，“说是上周跳闸烧了线路，还没来得及修。他楼下的监控只拍到他出去和回来的画面，中间那段空白，刚好能覆盖到案发现场的往返时间。”

林深起身走到窗边，玻璃上倒映出他皱紧的眉。死者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插画师，和陈景同在一家工作室，两人最近因为一个绘本项目闹得很僵——据说死者撬走了陈景谈了三个月的合作方。动机有了，物证也沾了边，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起案发现场的细节：死者背靠在老槐树的树干上，手里攥着那半张糖纸，指节发白，像是临死前死死捏着什么。地面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得模糊，但能看出死者的鞋跟处沾着一点红色油漆，而陈景的画室门口，昨天刚刷过新的红漆。

“把陈景的鞋拿来对比。”林深转身，抓起外套，“还有，去查他买烟的便利店，问问老板他当时有没有买别的东西，尤其是薄荷糖。”

小张应声出去，审讯室里又只剩林深一人。他拿起证物袋里的糖纸，对着光看，糖纸的边缘有一道浅浅的压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硌过。突然，他注意到糖纸背面，有一枚几乎看不见的指纹，被雨水泡得褪色，只能隐约看到轮廓——那不是陈景的指纹，也不是死者的。

林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掏出手机，翻出案发现场的照片，死者的手掌摊开在一侧，掌心干净得反常。如果他临死前攥着糖纸，为什么掌心没有留下糖纸的纹路？又为什么糖纸上会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林队！”小张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带着急促，“陈景的鞋跟上确实有红漆，和案发现场的油漆成分一致！但便利店老板说，陈景昨晚只买了烟，没买薄荷糖，而且……而且他说陈景进去的时候，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林深捏着糖纸的手指顿住，目光落在那枚褪色的指纹上。

这枚指纹的主人，会是谁？陈景攥着的东西，又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雨还没停，老城区的巷子里，藏着的秘密，似乎比雨水还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