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风波过后,宫中风声鹤唳,太后与靖王闭门不出,朝堂上倒是暂时清静了几分。沈蔻依旨住进养心殿偏殿,白日为萧凛施针调理,夜里便守着药炉煎药,偶尔翻看医书,日子竟比在长春宫时安稳了许多。
这日入夜,寒露凝结成霜,窗棂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白气。沈蔻刚熬好一剂驱寒的汤药,端着走进内殿时,正见萧凛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玄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褪去了白日的帝王戾气,竟透出几分落寞。
“陛下,该喝药了。”沈蔻将汤药放在案上,轻声道。
萧凛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那是常年握针、熬药烫出来的薄茧与红痕。他心头微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素衣传来,烫得沈蔻猛地一颤。
“放手。”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语气却失了往日的清冷。
萧凛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仪,却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疼吗?”
沈蔻一怔,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眸子里没有猩红的戾气,没有审视的猜忌,只有一片沉沉的暖意,像今夜的月色,温柔得让人心慌。她别过脸,低声道:“习惯了,不疼。”
“朕知道你习惯了。”萧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从你入宫那日起,便陪着朕周旋在阴谋诡计里,受了伤,遭了险,却从未过半句怨言。沈蔻,朕欠你的。”
“陛下言重了。”沈蔻的心跳乱了节拍,指尖微微蜷缩,“民女入宫,本就是为了救兄长,为了治病救人,谈不上亏欠。”
“可在朕心里,不一样。”萧凛缓缓俯身,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那日秋宴,你手持银针,站在朕的身前,替朕戳穿萧渊的阴谋时,朕便想,若是此生能得你相伴,哪怕舍去这江山,也值了。”
沈蔻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眸子里的认真,看到那份藏在帝王威仪下的深情。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意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摩擦声。沈蔻的警惕瞬间被唤醒,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银针,护在萧凛身前,厉声道:“谁?”
窗外的人影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异香。沈蔻闻着那香气,脸色骤变:“不好,是牵机草的味道!”
萧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松开沈蔻的手,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棂,只见夜色沉沉,宫道上的灯笼摇曳,早已没了人影。但那缕异香却越来越浓,隐隐带着一股甜腻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
“是太后的手笔。”萧凛的声音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竟敢在养心殿外动手脚,用迷香引朕出去,怕是早已设好了陷阱。”
沈蔻连忙捂住口鼻,将窗棂关上,又取出银针,刺入自己与萧凛的人中穴。银针入体,一股清冽的痛感传来,头晕目眩的感觉瞬间消散。
“这迷香里掺了牵机草的毒,若是吸入过多,不仅会让人神志不清,还会引动陛下体内的阴寒之毒。”沈蔻沉声道,“太后这是想一箭双雕,既害了陛下,又能嫁祸给民女。”
萧凛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有你在,朕不怕。”
沈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语气郑重:“陛下放心,民女定会护着您。只是太后与靖王贼心不死,咱们需得主动出击,方能永绝后患。”
“好。”萧凛点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朕听你的。”
夜色渐深,霜华更重。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相握的身影,温馨而静谧。沈蔻看着萧凛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知道,前路依旧凶险,阴谋依旧暗伏,但只要他们并肩而立,便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慈宁宫里,一道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殿外的,眸子里满是怨毒与杀意。太后的声音幽幽的在殿中响起,冰冷而阴狠:“两个贱人,哀家倒要看看,你们能护着彼此到几时!”
一场新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而这一次,沈蔻与萧凛,早已做好了并肩破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