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楼的声控灯彻底熄灭后,黑暗像浸了冰水的棉花,裹得人喘不过气。墙缝里渗着潮霉味,混着窗外飘来的阴冷空气,冻得林晚浑身发僵。她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屏幕微弱的光线下,窗缝里垂落的长发又往下探了半尺,水珠砸在地板上,溅起细碎的凉意,顺着砖缝往脚边爬,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林晚好冷……真的好冷……你到底是谁?别躲在窗后面!
苏清妹妹,我是苏清呀,我困在这窗里三年了,每天都好冷,冷得骨头都快碎了。
林晚猛地后退一步,脚踢到身后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窗缝里的长发动了动,像有生命似的,顺着桌腿往上缠,发丝擦过桌面,留下一道道湿冷的痕迹。
林晚你骗人!这窗明明被钉死了,你怎么可能在里面?房东呢?房东刚才还在楼下!
苏清房东?那个老头才不会救你,是他亲手把我钉在这窗里的,他怕我跑出去,怕我喊疼,怕我冷……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布底鞋踩在水泥地上,“咚、咚”声慢悠悠往上爬,正是房东的声音。林晚像抓着救命稻草,刚要喊出声,脚步声却突然停在房门外,没了动静,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
房东小姑娘,半夜别瞎嚷嚷,这老楼不隔音,影响别人。
林晚房东!里面有东西!窗后面有声音!你快进来救我!
房东什么东西都没有,是你自己吓自己。那扇窗钉死三年了,安全得很,别再闹了。
苏清你看,他不会进来的,他知道我在这,他一直都知道,他就是怕我冷,才把我锁得严严实实的。
林晚愣住了,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往楼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她回头看向窗户,最下面的木板已经松动,锈迹斑斑的钉子翘了出来,更多湿冷的长发从缝里钻出来,缠上了她的脚踝,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冻得她腿都麻了。
林晚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要出去!好冷……我快冻僵了!
苏清妹妹,别跑好不好?陪我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一个人太冷了,冷得睡不着,冷得想喊都喊不出来。三年了,没人陪我说过一句话,只有冷风天天吹我。
林晚的手机突然黑屏,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照在窗缝里的长发上,泛着诡异的冷光。她摸索着往门口跑,却撞在衣柜上,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件落满灰的旧衣服掉出来,最上面是件洗得发白的白连衣裙,领口沾着暗褐色的痕迹,衣角还缠着几缕和窗缝里一样的长发。
林晚这……这是你的衣服?你到底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
苏清三年前的冬天,我租了这间房,那天也这么冷。我跟房东说窗户漏风,他说帮我修,结果来了之后,就把我推进了窗后面,再用木板钉死,说这样就不冷了。可他不知道,里面更冷,冷得我皮肤都青了,头发也一直掉,掉了三年,就缠成了现在这样。
木板突然“咔嚓”一声断裂,那扇钉死三年的窗被彻底推开,窗外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黑里飘着无数缕长发,像海草似的卷进房间,寒气瞬间灌满整个屋子,林晚冻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苏清妹妹,你看,里面是不是很冷?我每天都在这里待着,看着外面的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冷得实在受不了,就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冷。
林晚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给你烧纸,我给你送衣服,你别缠着我!
苏清烧纸没用,送衣服也没用,那些东西暖不了我,只有有人陪着我,我才不冷。妹妹,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待在这里,互相取暖,就不冷了。
苏清一步步走向林晚,长发像藤蔓似的缠上她的手腕、腰肢,寒气顺着发丝钻进皮肤,林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住了,意识渐渐模糊,却还是拼尽全力挣扎。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踹开,房东举着一把生锈的铁锤站在门口,身上带着浓浓的草木灰味。
房东滚回你的窗里去!谁让你出来的!
苏清是你把我锁在这里的!是你让我冷了三年!你凭什么管我!我就是要找个人陪我!
房东这扇窗就该钉死,你不该出来,也不该缠着别人。我也是为了你好,待在里面,至少不会被风吹得更冷。
苏清为了我好?你就是怕我跑出去!怕我说出你的事!我冷!我好冷啊!
房东一锤砸在窗沿上,木板碎片飞溅,苏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长发也开始往下掉,一点点融进窗外的黑暗里。她看着林晚,眼神里满是不舍和委屈,声音轻得像叹息。
苏清妹妹,我还是好冷……下次……下次你能不能再来看我一眼,陪我说句话,就一句……
苏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房东重新把木板钉好,锈钉子狠狠砸进墙里,每一下都透着决绝。房间里的寒气渐渐散了些,但林晚还是冻得浑身发僵,脚踝上还留着长发缠过的红痕,带着刺骨的凉意。
房东今晚你别住这了,收拾东西赶紧走,以后别再来这老楼,也别再提这扇窗的事。
林晚她……她真的困在里面三年了?你为什么要把她锁起来?她那么冷……
房东别问那么多,走就对了。这老楼的冬天,本来就格外冷,那扇窗,天生就该钉死。
房东走后,林晚慢慢爬起来,收拾好行李,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走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窗缝里似乎还飘着一缕细细的长发,随着冷风轻轻晃动,隐约传来一声极轻的低语,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苏清好冷……妹妹,我等你……等你再来陪我……
林晚再也不敢停留,拼命往楼下跑,老楼的冷风从楼道里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苏清那声委屈的哭诉,一直跟在她身后,缠在她的耳边,冷得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而三楼的那扇窗,依旧被钉得严严实实,只有风穿过窗缝的声音,像谁在低声啜泣,诉说着三年来无尽的寒冷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