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古道,朱雀使一袭红衣立在残阳残影里,艳色几乎要将这沉沉暮色烧穿。她腰间长鞭垂落,鞭梢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轻响,目光落在苏烬寒脸上时,那份冰冷里竟掺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和。
苏烬寒周身的魔气缓缓敛去,掌心的利爪消散无形,可眉头依旧蹙得很紧。他盯着朱雀,声音冷冽如冰:“断魂崖下,你为何救我?”
彼时他魔气暴走,神智昏沉,只记得漫天血色里,一道红衣身影破空而来,指尖带着清冽的药香,替他压下了反噬的蛊毒。醒来时,崖下只剩他一人,那道红衣踪迹全无,他只当是偶遇的江湖侠士,却没想过,救他的竟是魔教朱雀使。
朱雀闻言,红唇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苏公子觉得,我该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断魂崖?”她缓步上前,玄色劲装的魔教弟子纷纷退避,连那为首之人也躬身垂首,不敢有半分违逆。“三年前你坠崖,教主便吩咐过,若遇你,需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苏烬寒嗤笑一声,腕间的蛊痕隐隐发烫,“刘长老在我体内种下噬心蛊,又算什么护我周全?”
“刘长老行事,素来自作主张。”朱雀的声音淡了些,她抬眼看向苏烬寒,目光锐利如刀,“教主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命,而是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谢疏玄抱着玉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闻言挑眉道:“哦?不知苏兄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魔教教主这般费心?”
朱雀的视线掠过谢疏玄,又落在紧紧攥着青铜铃铛的阿蛮身上,最后还是转回苏烬寒身上:“此事,与旁人无关。”她话锋一转,看向那为首的魔教弟子,声音陡然转厉,“教主有令,青川境内,谁若敢对苏公子出手,杀无赦。你们还不退下?”
为首之人脸色一白,连忙躬身应道:“属下遵命。”他看了苏烬寒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带着剩下的弟子,狼狈地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古道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山风呼啸。
阿蛮从谢疏玄身后探出脑袋,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朱雀:“你也是魔教的人吗?你为什么要帮苏哥哥?”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朱雀低头看向阿蛮,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铜铃铛上时,眸色微动:“南疆巫族的镇魂铃,倒是少见。”她没有回答阿蛮的问题,反而转向苏烬寒,“青川已是魔教地界,你们要找噬心蛊的线索,我可以带你们去。”
“你会这么好心?”苏烬寒没有放松警惕,魔教行事诡谲,他不信朱雀会平白无故相助。
“不是好心。”朱雀直言不讳,“教主想见你。”
“见我?”苏烬寒眸色一沉。
“不错。”朱雀点头,“断魂崖一战后,清虚门视你为叛徒,正道容不下你。如今你身中噬心蛊,唯有教主能解。”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只是青川境内,魔教弟子遍布,没我引路,你们怕是走不出三里,便会被人围堵。”
谢疏玄上前一步,与苏烬寒并肩而立,玉笛在指尖转了个圈:“苏兄,这买卖倒也不算亏。”他看向朱雀,笑得温润,“不知,笑得温润,“不知朱雀使打算何时引路?”
苏烬寒沉默片刻,腕间的蛊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抬眼看向朱雀,目光沉沉:“我要先找到解蛊的线索,再去见你们教主。”
“可以。”朱雀很干脆地应下,她翻身上马,红衣在暮色里猎猎作响,“跟我来。”
说罢,她策马前行,红马踏着碎石,朝着青川深处而去。
苏烬寒看了谢疏玄和阿蛮一眼,谢疏玄冲他挑了挑眉,阿蛮则用力点了点头:“苏哥哥,我们跟上去!”
苏烬寒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三骑紧随其后,没入沉沉暮色。
青川的夜色来得极快,一轮残月破云而出,洒下清冷的光。前路漫漫,山影幢幢,似蛰伏着无数凶兽。
朱雀的红马走得不快,始终与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烬寒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疑云密布。
三年前的救命之恩,魔教教主的刻意庇护,还有那所谓的“想要的东西”。
这青川之行,果然从一开始,就布着一张巨大的网。
而他,早已身在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