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汐的心神仍浸在方才的涟漪里,不知不觉已踱至校门口。指尖攥着那把不属于自己的伞,才后知后觉地惊觉,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忘了问。他藏在这偌大的校园里,会是同年级的学长,还是隔壁班的同学?这柄承载着片刻交集的伞,又该循着怎样的痕迹,归还到他手中?
夏末的风还沾着窗外香樟的余温,尹汐背着书包轻轻推开教室门,目光便猝不及防撞进一道耀眼的光里。那棵大树下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倚在靠窗的课桌旁,碎发被风拂得微微扬起,连校服袖口松垮的褶皱都好像染着少年独有的鲜活。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指尖不自觉攥起书包带,正想慌乱地移开视线,却见他忽然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她僵在门口的身影,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都仿佛凝住了,只剩下风掠过窗棂的轻响和她急促的呼吸。
“尹汐同学,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快找位置坐下,要早读了。”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却清晰,瞬间将她沉溺在对视里的慌乱撞碎。
尹汐猛地回神,脸颊发烫,低着头快步走进教室,不敢再看那个方向一眼。
尹汐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更紧了,目光飞快地扫过教室,却像被无形的线绊住——偌大的教室里,课桌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唯独沈淇正前方的那个空位,孤零零地敞着,像一道避不开的难题。方才对视的慌乱还没褪去,此刻要主动坐在他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挪动脚步,帆布鞋蹭过地面,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生怕惊动了身后的少年。走到空位旁时,她不敢抬头,垂着眼帘飞快地将书包塞进桌肚,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桌沿,细微的声响让她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坐下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清淡气息,混杂着少年身上独有的皂角香,连后背都绷得发僵,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连翻书都不敢太大动作,只盼着早读铃能快些响起,遮住这份无措。
这时,前座的女生忽然转了过来,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发梢还沾着点阳光的温度。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嘴角缀着极亮的笑意,声音软乎乎的,像浸了蜜的温水:“你好呀,我是班长苏晚柠!你叫什么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说话时,她还轻轻拍了拍尹汐的课桌,眼神亮晶晶的,连带着语气里的热情,都像夏末最暖的那束光,温柔地落在尹汐心上。
“你好,我叫尹汐,以后请多多关照”
尹汐原本紧绷的肩膀莫名松弛下来,攥着书包带的手指缓缓松开,连耳根的热度都似乎降了些,望着苏晚柠眼底的关切,无措竟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友好悄悄散去。
下一秒,温柔的嗓音便落了下来,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位同学,怎么不和我打招呼。”我猛地回头,撞进他弯起的眼尾里,嘴角的弧度亮得晃眼,像是把整个夏末的温柔都敛在了那抹笑里,明明该是随性的模样,却偏偏像焊在了脸上,连风都忍不住慢下来,静静听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欢喜。
苏晚柠凑到尹汐耳边压低声音,眼底藏着难掩的赞叹:“看见没,那就是沈淇——咱们班稳坐第一的学霸,年级排名常年钉在前五,说是理科战神都毫不夸张。不管是多难的数理化压轴题,他扫一眼就能理出思路,草稿纸上几笔演算就出答案,每次考试理科单科都能甩第二名好几分,简直是行走的‘理科标准答案’!”
尹汐心头一紧,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是那样遥远,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只能默默的仰望。
晚自习的铃声落下时,尹汐才敢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与知识点,墨迹被指尖无意识蹭得有些模糊。
尹汐抱着错题本在教学楼后的梧桐道徘徊,想找沈淇问一道卡了很久的数学题,却看见他坐在长椅上低头翻书,指尖捏着的书签是片泛黄的银杏叶。
她犹豫着走近,风突然吹乱她的刘海,错题本散落一地,沈淇弯腰去捡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住。下意识抬头,两人都撞进了彼此的目光里。不过两三秒,时间却仿佛在对视的刹那凝固。
沈淇弯腰捡起错题本递给了尹汐,转身时,校服衣角扫过落在地上的槐花瓣,只剩下尹汐攥着本子站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风声。
第二天早晨,她翻开错题本,发现空白页上有一行极淡的铅笔字——“晚霞落时,我在学校礼堂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