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卡维的直播间准时开播。
屏幕里，建筑绘图软件的界面占了大半，线条交错的设计图正在缓慢生长。卡维半侧着身，指尖在数位板上灵活滑动，另一只手时不时端起桌边的咖啡抿一口，语气轻松地和弹幕互动。
“晚上好各位，”他清了清嗓子，笔尖在虚拟图纸上顿了顿，“今天继续搞那个剧院改造方案，甲方说要‘在古典骨架里塞现代灵魂’，这要求……啧，懂的都懂。”
【大学长又开始挑战地狱难度了】
【哈哈哈哈甲方的奇思妙想永无止境】
【前排出售瓜子汽水，坐等海哥出场】
看到最后一条弹幕，卡维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语气里的怨念藏都藏不住：“别提那个家伙！家人们谁懂啊，我那本从拍卖行抢回来的《建筑光影艺术》，绝版精装的那本，昨天刚放书架上——”
他猛地一拍桌子，数位板的笔尖都抖了一下。
“今天早上起来，发现他拿那本书垫咖啡杯！杯底的印子清清楚楚，我用了半瓶清洁剂都没擦掉！”卡维痛心疾首，“那是艺术！是能当传家宝的东西！他倒好，直接给我当杯垫！有没有天理了！”
【哈哈哈哈海哥：能用就是好东西】
【心疼书三秒钟，更心疼大学长的钱包】
【《关于我的室友是实用主义魔鬼这件事》】
弹幕笑成一片，卡维却哼了一声，视线扫过桌角的外卖盒，语气又软了半分：“……不过他今天点的那家波斯菜还行，鹰嘴豆泥调得挺正宗，比学校食堂的强多了。”
【？？？这就开始护短了？】
【口嫌体正直实锤了属于是】
【嗑到了嗑到了！这该死的氛围感！】
卡维脸颊发烫，轻咳着转移话题：“别瞎刷屏，看图纸。这个穹顶的透光率计算……”
他重新投入工作，直播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数位板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他低声的自语。粉丝们早就习惯了这种节奏，一边看他画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又会忍不住吐槽室友。
突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卡维的动作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脸上的从容瞬间被惊慌取代——艾尔海森怎么回来这么早？！
“糟了糟了，”他对着麦克风急吼吼地说，“我室友回来了，今天先到这儿——”
手指在鼠标上胡乱点了几下，看到直播软件的窗口消失，卡维松了口气，迅速把设计图最小化，假装在浏览网页。
门被推开，艾尔海森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手里还捏着几张水电费单据。
“回来了？”卡维强装镇定，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艾尔海森“嗯”了一声，走到书桌旁，将单据拍在桌上：“这个月水电费，你超支了百分之三十七。”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空调设置温度过低，夜间台灯使用时长超过八小时，建议你——”
“建议我什么？”卡维瞬间炸毛，猛地站起来，“建议我为了省电费放弃我的设计？艾尔海森，你能不能别什么都用数字衡量？！”
“我只是理性分析，”艾尔海森抬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你可以接几个商业项目，比如上周那个写字楼的装修方案，报价足够覆盖你的超额支出，周期也短。”
“商业项目？”卡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音量陡然拔高，“那种千篇一律的盒子楼？没有灵魂，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利益！你这种只看数据的书呆子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什么是理想！”
他最恨艾尔海森这种万事都讲“性价比”的态度，仿佛他坚持的一切在对方眼里都只是可笑的浪费。
艾尔海森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卡维却越说越气，眼眶都憋红了，胸口剧烈起伏着：“我的事不用你管！就算喝西北风，我也不会为了钱糟蹋我的设计！”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死寂。
卡维喘着气，瞪着艾尔海森，等着他像往常一样反驳，或者干脆转身离开。
然而，艾尔海森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迈开长腿，一步步向他逼近。
卡维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艾尔海森比他高出小半个头，高大的身影像座山，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下一秒，对方伸出手，掌心稳稳地撑在他耳边的墙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空气瞬间凝固。
卡维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所有的怒气都卡在喉咙里，大脑一片空白。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能闻到艾尔海森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
“那你教我，”艾尔海森忽然俯下身，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温热的气息喷在卡维泛红的耳廓上，“什么是美。”
卡维彻底懵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他甚至忘了去思考艾尔海森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电脑屏幕——
那里，本该关闭的直播画面赫然亮着！弹幕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滚动，各种颜色的打赏特效几乎要把屏幕撑爆！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这壁咚！这体型差！我直接原地去世！】
【“那你教我什么是美”——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台词！】
【前面谁说他们是死对头的？出来挨打！这明明是小情侣日常！】
【锁死！我把钥匙吞了！民政局现在就搬过来！】
卡维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他刚才手忙脚乱，居然只关掉了软件窗口，没关摄像头和麦克风？！
刚才的争吵，他气红的眼眶，艾尔海森这突如其来的壁咚，还有那句让他心脏停跳的话……全被直播间的几千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看着满屏“磕疯了”“在一起”的弹幕，卡维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卡维猛地用力推开艾尔海森，对方踉跄了一下，他则像疯了一样扑向电脑，手指颤抖着去按关机键——
手腕却被牢牢抓住了。
艾尔海森的力道不算大，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可卡维怎么挣都挣不开。
他愤怒又羞愤地回头，对上艾尔海森深不见底的目光。对方垂眸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看着他因为羞耻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受伤。
“和我扯上关系，”艾尔海森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语气里的质问像针一样扎过来，“就这么让你觉得丢脸？”
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着卡维，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他心上：
“卡维，你宁愿被全网误会，也不愿让他们知道，你其实是住在我家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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